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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明月逑》 第66章 尾声(第3/5页)
一郎好似不大辨路?”
“今日却是辨得清楚。”
十一摸了摸后颈,“宋女郎恐是记岔了?广陵湾当夜十一并未绕路……十一若是辨不清路,圣人怎肯让我来此。”
宋迢迢这才打消疑虑,又思及萧偃与十一的个头差了寸余,纵是乔装不至于分毫不差,扯了扯唇:“是我记岔了。”
未时末刻,宋迢迢抵达断崖,萧宁绎在此等候多时,他的身侧,是穿着小团花锦袍、手里握着半块桂花糕的妙年,其后立着部曲无计。
宋迢迢一愕,不想萧宁绎竟然顾念了那么一点骨肉情。
她掩下眼睫,露出个淡淡的笑面,敛衽行礼,“东汉王安。”
萧宁绎不应声,频频向她身后张望,却见宋迢迢直起腰,一派从容自如的模样,他扬了扬眉,“月师孤身一人?”
这话不啻于明知故问,宋迢迢一路上虽无人监押,但少不得眼线刺探,她据实道:“本是派了名扈从,然他器小,没胆子直面汉王威压,临阵脱逃了。”
萧宁绎轻咦一声,“月师孤立无援,竟还方寸不乱?实乃名士风范。”
宋迢迢苦笑:“一人而已,来与不来,皆是蚍蜉撼树,某之生死,全在汉王一念之间。”
话到此处,她撩袍跪地,恭恭敬敬顿首,作臣服状,“某思来想去,与其守旧赴死,不如投向汉王阵营,竭力一搏。汉王大智大勇,且差个名号,就可名正言顺制霸天下!何不留下某与幼主,为己所用?”
这番话确实有理有据,幼主便于控制,宋迢迢既是理政的奇才,且射得一手好箭,甚有在万人中直取敌首之能,萧宁绎不禁动摇,扶着下颌作沉思状。
“大王,请观此图。”
宋迢迢膝行靠向他,奉上一卷舆图,舆图边缘起毛,微微泛黄,一瞧即是贴身携着,时时翻看,萧宁绎大喜,亟要接过,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光华如水的匕首直飞他的面门。
宋迢迢旋即向外推出妙年,大喝:“十一!”
当时间崖上风沙大作,黄沙、银柳漫天飞舞,在场诸人无不眼花耳蒙,郎君踩着银柳花枝飞至,长鞭一卷,将奔逃的妙年卷入怀中,另见他左手一弹,射出只带钩,钩住女郎的腰肢,为她传力。
两人足尖一点,直如灵巧的狸猫,没入堆雪般的银柳树林。
萧宁绎捂着中伤的眉骨,怒斥:“干看着作甚!调动断肠山上下兵力!速速去追!”
宋迢迢心知囫囵脱身绝非易事,后头追兵千万,前路诡谲莫测,无论怎样,她须保妙年平安。
适时迎来一条岔路口,宋迢迢止步,肃了容色,交代身边人:“你带着妙年,逃向东面,适才我赶路时,发现东面有条小径,出口靠近关城,可容一幼儿通行,你设法送妙年入内。我来引开追兵。”
十一愣了愣,被宋迢迢推了一把,按她的说法改了道。
妙年摇头,玉白的小脸上泪痕与红痕遍布,伸着手,口中一遍一遍的囔:“小姑姑、小姑姑,我们一起,我们一起……”
挣扎间,她手中的桂花糕掉到地面,宋迢迢捡起来,放进怀揣里,她眼中噙着泪,唇边带着笑:“好妙年,莫怕,一转眼,你都这样大了……小姑姑是长辈,理应护着你的。就像你的阿耶阿娘,一直伴在你左右,殷殷护着你……”
妙年还是哭个不休,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就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以尤其割舍不下。
宋迢迢目光温眷,语气却沉下去:“萧妙年。萧亦衡。往前走,哪怕就留你一人,你仍要走下去。”
“这是你的道。”
*
戌时,迦陵关城东。
东门前的卑谷是大片绿洲,大漠里绿洲时隐时现,行踪诡秘,今日风沙大,情形更甚。
因着穆如令出走前放出的流言,城内民心浮动,军心不稳。
银鞍装了水囊站到墩台上,饮下大口水,觑了眼观望敌情的归浦,道:“不去训训你手头的兵,继续传下去,恐怕圣人和幼主的讣告都要传出来了。”
归浦照样持着千里望,她的嘴角被流箭擦过,豁了个口子,一动嘴疼得要命,含含糊糊道:“你看着老成些,你去训,他们乐意听……”
银鞍向来好性,犹忍不住跳脚,“我老成?我家娘子从来都说我显小!年青!还唤我阿弟!”
然他的状况和归浦不分伯仲,敌军投出的石块险要砸中他肩胛,若非他用双刀挑开,尔今焉有命在,为此两支手臂酸的发麻,动作滞涩。
两人斗了会儿嘴,散开后接着领兵,训话操练,排兵布阵,预备迎接下一波敌袭。
近夜,残阳如血,平沙莽莽。
烽火台上狼烟起,银鞍领着前军欲去应敌,归浦打马过来,同他道:“先才我用千里望看过,卑谷有诈,这一战我作前锋,先去探探虚实。”
“不管发生何事,不得妄自开城,务必守住。”
银鞍还未接话,她就急哄哄踏出城门,郎子挥出金刀挡住她,被她用银枪挑开,他面露急色,压着声斥道:“你出了事!我如何向黎统领交代!”
归浦挥了挥银枪,一人一骑闯入斜阳里,扬声发话:“为了阿姊,我必平安归来!加官进爵,给我外甥女买百十副足金手钏。”
归浦终究食言了。
她以命相搏,战到生命的线香燃尽,换来一道拨转乾坤的信旨——卑谷内藏着五架佛郎机,还有两架红夷大炮,亟待两军休战的间隙——东门守将放松警惕之时,炮轰东门,冲破城壕。
银鞍听罢,令人传信四方城门,而后折断贯眼的流箭箭尾,以泼了烈酒的短刀剜去左眼,缚上布带,一力挥刀搏杀。
他不能退,归浦不能退。
所有人都不能。
*
戌时三刻,迦陵关北门。
北门正对长台,长台巍巍,在平常战事中是御侮折冲的不朽盾。
但于今日这场恶战,久攻不下的长台成了集中火力的靶子,台下两架红夷大炮接连弹出火蛇,伫立在中军的苍奴已经倒下,还是固执地、一动不动地执着手中的帅旗。
一尊铜浇的塑像,在风沙中逐渐失温。
所有人都在流血,流泪,流汗。
流不尽的血水汇成一滩汪洋,与血色的余晖紧紧交织。
而这一切,只因主攻北门的蕃军大将阿史那极其缺乏耐心,不顾萧宁绎预定的计划,当先对这座顽固的城池动用火攻。
炮火连天不过弹指之间,关城阔大,不及传递讯息,一名大将就此湮灭。
薛锦词踏着血水,寻至中军,入目是年不满豆蔻的长清和萧辞,二人执手奔向倾倒的帅旗,晃晃的残阳是一支枫叶,沉重地汲取众人身上所有色彩,小娘子流着泪去拥阿耶,小郎君苍白着脸稳固帅旗。
长风猎猎、猎猎吹着。
薛锦词一步一步走向二人,走向战场的中心,走向少时的自己和阿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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