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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明月逑》 30-40(第8/17页)
过你,你的存在,是他心尖子的替身,是他和宋盈犟气的工具,仅此而已。”
“而我呢,好像是因你的关系,得到淑妃重视,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他温声道:“事实真的如此吗?事实分明是,我与王府嫡长孙的八字相仿,连名讳都相近,他打娘胎里体弱多病,我恰好可以做他的挡灾牌……”
他的吐字又轻又柔:“阿姊,我们的命,是如出一辙的贱,不论如何攀高,都一文不名。”
少年所说种种,薛妙作为当事人,自然一清二楚,她并不觉得王府亏欠他们,毕竟他们获得过切实的利益。
她单刀直入,“你的目的是什么?”
薛锦词蹙眉太息,悻悻然道:“阿姊,我觉得,是我们的命数太差。我们应该改命。”
“改命的头一刀,当然是颠覆薛家。”
薛妙目露萧瑟,“颠覆薛家之前,必须颠覆王府,对吗?”
少年不语,只是笑。
薛妙无力驳斥,认命般塌折双肩,颓然转步。
薛锦词目送她的背影,吩咐守门的军卫:“你去护送她。”
*
军卫无声缀行,眼看女子行至拐角,即将步入她的寝院,他预备离开,却见女子突然回眸。
一枝又一枝的木芙蓉花被她拂开,她移步到他面前,含泪仰面看他,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无声而暧昧。
军卫喉头滚动,心腔砰砰振响。
薛妙红唇翕动,好似急于诉苦,忽见一片银光,女子手中尖钗飞掠,疾速贯穿他的喉管。
军卫应声倒下,她俯身,利落扒开他身上的披甲,搜罗出代表身份的牙牌,掐准时机闯出别苑。
她的目标,是萧宁越暂居的县主府。
她的兄长身为中山王,镇控岭南,手下亲兵无数,足矣在朝堂更迭时屹立不倒,是挽救晋王府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为了许琅城,她必然会鼎力支援。
*
掠过沿路的黄叶,碾碎漫地的秋霜,二人历时一个时辰,险险来到山峰近处。法圆寺在山巅尽头。
策马的速度过快,马儿不免疲乏,急需休整片刻。
许琅城观少女面无血色,想是晨起迄今太过慌忙,不曾进食,他沉吟几许,调笑道:“马儿休息时要茹草饮水,我们要不要向马儿看齐,趁机填填肚子?”
语毕,他在腰间麂皮囊中挑挑拣拣,意外翻出一包完好的糕饼,“看来是上天料到我早有今日,竟然这般贴心。”
宋迢迢不禁笑起来,观日头午时将至,料定对方也是饥肠辘辘,遂道:“我们都吃些罢。”
许琅城无可无不可,拨开油纸,入目赫然是一排整整齐齐的蟹粉糕,他面露难色。
一个人明明不能沾蟹,身上却常携蟹粉糕,这事着实很难解释,小娘子心思重,他若如实说,她反会以为自己故意推让。
少年心道,偶尔吃一点,其实无甚大碍,横竖起阵疹子的事,有胡服翻领遮挡,左右看不见。
他如是想,也就如是实践,略吃一块,便推说太咸,兀自饮起水来,咕噜噜饮入几大口,企图冲淡腹中的蟹粉,终究是徒劳。
这一段山路陡峭,不便控绁(2),二人牵马前行,不过一二刻,就听见少女惊呼:“许表兄!你可是不能沾蟹?面颊起风团了!”
宋迢迢急得打转,连忙去四遭寻草药,许琅城亦是始料未及,这一次为何在头面发难呐!既碍事又有碍观瞻,简直让他悔愧无地。
宋迢迢寻到些几片紫苏、防风,叫他服下,紫苏叶将将沾上少年的唇瓣,几道剑光自四面八方劈来,他咽下草药,顶着一脸红彤彤的皮疹,用剑鞘迎挡。
刀光剑影,少年身形如燕,剑招轻灵,青玉般的衣袍,红痕隐约的肌肤,一切的一切,逐渐与多年前的月夜重合。
那时二人吃过蟹粉酥,饮过竹节露,在前路遇见小队劫财的匪盗……
她的双目越瞠越大,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四五个军卫,他尚能应付。他牵起她的手,原打算拉她奔逃,树林中猛然窜出更多军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少年面沉如水,为带少女突出重围,祭出照霜摄雪的长剑,招式陡然凌厉,剑气疾劲逼人,数片军卫应声倒下。
然而寡难敌众,有悍勇的军卫纵身袭来,长刀距少年背部一寸之遥,蓦然停滞。一柄短刃,穿刺敌军的腹部,血珠溅落在少女的雪肤之上。
宋迢迢拨出匕首,回身望他,似悲似喜,许琅城以为她是被吓的,本想出声安慰,另一把长刀横空逼近,少女径直以身抵挡,他立时肝胆欲裂。
却见长刀犹豫避开,未曾再犯。
他思绪猛然清明,身法更快,拼尽全力将少女送上骏马,她原不情愿,听他提及阿姊,不再游移,催促马匹远离战场。
余下的十余名军卫,他强撑一口气,勉力缠斗,宋迢迢在血光中竭力驱马,不敢回头,唯有泪水淋漓不尽,如雨纷落。
*
宋迢迢成功了。
她在府兵围来的前一瞬劝走众人,绕开嶂固,顺利地引领淑妃和晋王的精锐相接,她并不知内情,猜的五六分也足够她应对骤变。
她精疲力尽,好在净妄也在其中,送走众人,她抽调出精锐中的银鞍,要他抢先去援助许琅城,只身打马随后。
折回山坡时,战况将歇,宋迢迢四处逡巡,发觉四处不单有军卫的横尸,还有一队不知名的甲兵。
她怔忡片刻,居然未找到许琅城和银鞍的身影,她立时慌了神,急匆匆地下马寻人。
林中乍然响起轻盈的叶笛声,宋迢迢循声步去,窥见林荫后,倚树吹竹叶的少年,银鞍静静地立在角落耸卫。
许琅城现下的模样属实不算俊逸,衣衫褴褛,满身血污,面颊红团不褪,滑稽又可怜。
可他看见宋迢迢,还是扬眉笑问:“我吹的好不好听?”
少女摇头又点头,茫茫然发问:“你既无事,为何不走?”
少年委屈地撇唇,“我怎能算没事,脸都划花了,恐怕以后娶不到美娇娘。”他顿了顿,泰然回答另一个问题:“为了等人……”
宋迢迢凝眉细看,果然察觉他眉梢一个淡淡的划痕,明知他是玩笑,她依然扬起笑靥,轻手轻脚地挨近他,道:“不用怕。”
许琅城茫然,“嗯?”
“你如果娶不到,我愿意、愿意……”最后几个字渐渐低忽,几不可闻。
“嗯?”他不得不疑心方才是否被刀剑震聩了双耳。
“难道我不够美麽?”宋迢迢不禁迟疑,缓缓摩挲自己微红的脸颊,叶落纷飞,金光镀染她如缎的长发,如梦似幻。
刹那间,天地俱静,少年觉得有一头小鹿左冲右撞,仿佛要冲出他的胸膛。
*
正统五年秋仲月乙酉,帝崩于蓬莱殿,年四十有四,谥号英。
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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