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又打脸了: 137、将见故人(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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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台有碎石滚落,咕噜噜砸中人头顶心,挨砸的倒霉蛋还来不着急吱声,咽喉就被一道寒风刺穿,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有的猩红,有的浊黑。氤氲血雾尚未扩散,那些有幸讨逃过一劫之人凝神屏息,正试图穿透迷蒙血色,看清对面究竟是何人的快剑竟能在乱战中一招夺命。

    血雾中,有人脚步不轻不重地踏在石板上,闲庭信步一路走来。此人负着手,周身未染血污。

    动手的不是他!

    有人警觉环顾,就见四面光可鉴人的冰墙上同时映出一抹缥缈的身影,青衣横剑而立,剑背上是不知何时斩下的一排尖锐冰凌。透光的冰凌照出一双双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随持剑人旋剑的动作横扫而出,直贯胸骨、心腹。

    所有人都为之一顿,或垂死挣扎,或死不瞑目,唯有乔韫石无动于衷。他的眼里仅有距自己不过两步之遥的冰雕,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及——

    轰!

    冰墙遭人划裂,割断,掷出,从天而降截断了乔韫石的路。乔韫石的手停在半空,听着身后有凉薄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战场,清晰地踏落。

    阮棂久笑道:“乔长老,好久不见啊。”

    乔韫石黯然收手,回头与阮棂久对峙。

    “……”

    他之所以心急火燎赶来转移冰雕,就是怕阮棂久顺着何季永的线索摸到此处。因此,他并不意外会在这里遇上阮棂久,只是忍不住叹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他本不想在那人面前与阮棂久动手。

    这毕竟曾是他们当年想救的孩子。

    他长叹一声,道:“阿九。”

    阮棂久勾足挑剑在手,笑说:“乔长老既然想杀我,为何不自己动手试试?看在往日情分,我让你十招。”

    话音未落,长剑相错摩擦出刺耳的嘶鸣声,两人同时运力施压,兵刃承重当即震颤不已,乔韫石猛一扫腿试图逼退阮棂久,却见对方身子轻捷如飘雪飞扬,只一旋身便越过头顶,纵身转腕的顷刻间两人已过数招,手上握着的兵刃在最后一次相击中被生生崩断成两截,打着旋儿插入冰壁,只剩下孤零零的剑柄还露在外头。咯嘣一声,冰壁遭受重击,崩出细细密密的裂纹。

    兵器虽断,二人却没有就此收手。奇怪的是,两人分明都是无寿阁出身,却谁都没有驱蛊,谁都没有施展无寿阁的武功。

    阮棂久使的是当年乔韫石从书库给他翻来的武功秘籍里的武功。用的多是基础的招式,直白简单。乔韫石看在眼里,心中自有思量。

    论外招,阮棂久的经验与积累都不如他。他学的每一门武功,自己都见过。他什么地方擅长,什么地方不足,自己也心里有数。但阮棂久胜在身法轻盈,内力深厚,且擅长临机应变,即便自己对他知根知底,依旧不好对付。

    好在此地极寒,偏巧阮棂久畏寒且不善久战,只要他能拖延片刻,待到对方——

    “十招已过。乔长老拖够时间了么?”

    只见阮棂久突然撤回送出的一掌,转击向地面。方才被他丢弃一柄断剑顺势弹起,稳稳当当落入阮棂久手中,被往前一送,竟是贴着乔韫石的手臂直抵脖颈。

    乔韫石大骇之下仰身躲避,阮棂久换手并指探出,准确无误地叩在乔韫石心口,瞬时将乔韫石逼退两步,呕出一口血。

    乔韫石连连后退,咳嗽不止:“咳咳咳,你……你用的不是我教的武功?”

    十招之内,阮棂久用的都是基础功夫,大开大合,虽变化不多,却内劲惊人。

    十招之后,等乔韫石适应了他出招的节奏,阮棂久却突然生变换了路子,走得是繁复多变的花招,每一次出剑的位置,起始都不相同……

    这武功套路,似曾相识……

    “你何时学的霓裳楼与北望派的武功?”

    阮棂久见乔韫石面色惨白呕血不止,动了恻隐之心。他并未乘胜追击,只耸了耸肩,轻飘飘道:“经常看某人动手,看多了移不开眼睛,就顺便偷学了一二。”

    他口中的某人此刻耳郭一动,猝然停手,目光扫过冰壁的裂纹,见之已经沿着冰壁嘎吱嗄吱地爬上屋顶。他蹙眉望向阮棂久的所在,面露忧色。

    哐啷一声响,屋顶的成片的冰块成片应声崩裂,冰石,冰凌,冰渣,稀里哗啦一齐下落。

    坚冰坠地,将阮棂久与乔韫石一左一右隔开。阮棂久尚未动作,乔韫石已先一步行动,却不是冲着他而去,反而转身扑向身旁的冰雕,将之推开以避免被冰石砸碎掩埋的命运。

    许是因为重伤步履不稳,乔韫石背上冰雕疾冲向出口时,显得笨拙又狼狈。

    阮棂久看在眼里,微微一仰头,随手接了两截唐少棠替他当空斩落的冰凌,夹在三指之间,漫不经心地转了两下,又在五指间轮转。

    阮棂久:“……”

    此时的乔韫石背对着自己,几乎是毫无防备。

    当杀之,以绝后患。

    他玩转手中的冰凌玩许久,蓦地瞳孔微缩,冰凌脱手而出——

    尖锐的积冰破空而出,笔直地撞上坠落的冰石,在乔韫石头顶碰得粉碎。

    避过一险的乔韫石闻见动静似乎愣了愣,仰头看向散落的冰渣怔然片刻,神色复杂。他最终没有回头,也不再耽搁,匆匆背着冰雕离去。

    “拿着它做什么?不冷吗?”

    唐少棠收拾完残局,缓步走向阮棂久。见他手里还留着一截冰凌,随即开口一问。

    “……”

    此时,整个储冰库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唯有阮棂久所站的一块地儿安然无恙,想来是有心人刻意护着。

    阮棂久回头瞅着唐少棠,见他发梢被削乱了一缕,走路的时候时不时扫过长长的睫毛,惹得他时不时眨一眨眼。他笑着抬手,用冰凌卷起那缕乱发随手一挽,像给人插发簪似地戴在了唐少棠头上。

    这下好了,他手是不冷了,唐少棠的头该冷了。

    唐少棠无奈地偏了一下头,终于在阮棂久的笑颜中屈服,垂下了准备摘冰凌的手。

    唐少棠又看向乔韫石逃离的方向,问:“不追了?”

    他看得出,逃走的乔韫石才是阮棂久牵扯颇深的人。

    阮棂久摇摇头,看了唐少棠良久方才道:“饿了,赏个脸陪我吃顿便饭?”

    “……”

    唐少棠见阮棂久不想提,也不追问,只点头应允。

    他们之间总有许多心照不宣的避讳,谁都不曾主动提,谁都不敢主动越界。这条看不见的界限既让人心安,也让人心寒。

    阮棂久径自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路上顺便和你说说,我以前的事情,还有……无寿阁的一点琐事。”

    关于他还记得一些人,一些事。

    阮棂,十文,阿月,乔韫石……

    一些他从来没与人提及,也不曾想过会与人说起的往事。

    他想越过那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与人并肩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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