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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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一章

    ◇

    但他确实是在尽力忍耐了,声音从嗓子里发出,闷且低沉。

    李成绮心情不大好。

    任谁冒着暑热从长乐宫到长宁殿心情都不会太好, 况且——谢明月不在。

    谢明月竟然不在。

    但谢明月不在长宁殿才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少帝年幼, 难以主事, 谢明月才会在宫中处理公务。

    李成绮若有所思,几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已足够让他适应谢明月在宫中,反而因他不在而颇感惊讶。

    长宁殿正殿中值守官员如常忙碌, 李成绮示意不必打扰, 径直走到后殿去。

    后殿殿门紧闭, 见皇帝来了, 忙有宫人为李成绮开门。

    李成绮踏入。

    谢明月不在,今日要看的文书自然都在谢府, 桌案收拾得干净,笔墨纸砚规规矩矩分门别类地摆着,单调整洁而无趣……嗯?

    李成绮走到案前, 拿起案上这只圆头圆脑的笔搁,颜色是暖洋洋的橘黄, 脑圆嘴大, 正做着猛虎咆哮的姿态, 可惜这小东西过于圆润了,张着大嘴自以为很凶, 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吓人,不像老虎,反倒像是一只大猫。

    笔搁以陶瓷制, 用料并不十分精细, 边角有些粗糙。

    李成绮看了眼底, 下面并没有落任何款。

    这不是宫中的东西。

    李成绮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可怕的猜测, 这不会是,谢明月自己拿来的吧?

    他揉了揉虎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成绮心说。

    这小玩意大约是谢澈带过来的。

    他将笔搁放回原位,又将笔搁上的笔放上去。

    笔是再普通不过的竹管笔,只是尾端有一二凹痕,仿佛是用牙咬出来的。

    这房中没什么可看的东西,不过存着些经年的奏折和文书,李成绮顿觉无趣,走了出去。

    若无事务,其实在宫里呆着是件很无聊的事情,长日漫漫,打发时间的事情也不过几样罢了。

    李成绮慢悠悠地踱进画房。

    画房宫人久不见皇帝,迎接时难免有些慌乱。

    李成绮悠悠闲闲地抬头看画。

    画房中名家作品如云,李言隐的画挂在其中竟一点都不逊色,李言隐尤擅山水,望之使人如临其境,似空山鸟语,蝉鸣静林便在眼前。

    李成绮轻轻叹了口气,将身边如履薄冰陪着他的宫人吓了一跳,差点跪下。

    宫中人都说新帝不比先帝宽和,动辄打骂,便是打死人也是有的。

    故而毫无防备地乍见这小皇帝,心里忐忑不安,怕的要命,还要挤出笑容陪着,现在听李成绮一声叹息,深恐他有什么不满意。

    若是不做皇帝,李言隐定是足以名篆青史的大家,虽然他现在名字也在史书上,但于山水一门登峰造极的大家大约比过大于功,一生无甚建树工业的皇帝好上太多。

    李成绮往里走。

    李言隐在位时,画房光景盛极,其中不乏大家伴驾,画房宫人的地位也远胜于其他宫人,只要能与画房内地位高些的宫人有所关联,那便等同于有了能直达天听的能力,李言隐实在不愿意上朝时,朝臣只能贿赂画房宫人,委婉劝谏皇帝。

    连皇后崔桃奚都见不到的皇帝,画房宫人却能轻易日日得见。

    所以之后崔桃奚很厌烦画房李成绮能理解,他要是崔桃奚,恨不得李言隐死了之后把这个地方烧了。

    李成绮轻车熟路地从匣子里翻出个精致的匣子。

    他没有让人接手的意思,宫人便不敢动。

    打开匣子,内有发黄的画纸数十张。

    李成绮随手拿出一张,画上所绘的是一支花朵含苞待放清澈含露的栀子花簪子,他继续往下翻,剩下的簪子样式都极清丽脱俗,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美则美矣,但只有女子所戴的样子。

    李成绮不得不承认,李言隐画得比他强上太多。

    李言隐什么都会做,唯独不会做个好皇帝。

    当年崔愬或许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力保李言隐为帝。

    李成绮放下画稿,更觉万分索然。

    这地方没登基时常来,因为李言隐要他过来写字画画,他登基后,十几年不来几次,偶尔几次还是来找几幅称心如意的字画挂到自己书房去。

    李成绮将画纸往匣子里一扔,转身离开。

    宫人们顿觉如释重负,齐声道:“恭送陛下。”

    青霭站在辇车旁,恭顺地垂首。

    李成绮按了按眉心,“回长乐宫。”

    待至长乐宫,他先前吩咐的木料已经送来了,李成绮说的笼统,府库官员不解皇帝用意,干脆开了库房,将名贵木料都送了来,每样都削成七寸长三寸宽两寸厚的木条,按照李成绮的意思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堆了半张桌子。

    李成绮随手拿起一块颜色发褐的,木头遇热隐隐发出香气,有点像檀木,却又有不同之处。

    李成绮坐到桌前,与玄凤乌溜溜的眼睛对视。

    玄凤见到李成绮下意识炸毛,已经做好了啄他数口的准备,不曾想李成绮的手比往日老实得多,竟没有动它的意思,一时缓缓放松下来,自顾自地去喝水。

    李成绮想了想,把给玄凤喂水的瓷盅拿走了。

    玄凤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爪子拿走了自己的瓷盅,怒不可遏:“叽——”

    站在旁边的宫人见李成绮所作所为,毫不怀疑若这不是玄凤的瓷盅,而是哪个小孩的茶杯,他们的陛下能当着人家的面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玄凤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我要是有气性就一头碰死在这里的悲愤。

    暴君!

    昏聩!

    人人得而诛……李成绮剥了一松子送到玄凤口中。

    玄凤顿了顿,将这松子一口吞了进去,而后狠狠别过脑袋,不理会李成绮。

    然后又一枚剥好的松子送到玄凤面前。

    玄凤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犹豫片刻,又将这狗皇帝手里的松子吞了。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李成绮太擅长了,三颗松子下肚,玄凤想了想,别别扭扭地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李成绮的手指。

    李成绮拍了拍手上的碎壳,拎起一块木头。

    木料纹理细密,触手光滑。

    他那广寒宫簪显然不适合拿木头做出来,宫室要以金掐丝镶嵌宝石才好看,宫中的肥兔子可以拿羊脂玉制作,嵌在其中。

    以木做簪,素淡比繁杂好看得多。

    不能做他想要的广寒宫簪,反而做个素淡的款式,那是给谁做的?

    李成绮另一只拿刻刀的手一顿。

    那也是给孤做的。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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