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恶狼: 归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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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搂住腰间的力道在收紧。

    穿过发丝的手指却格外轻缓、小心翼翼。

    李含章微微仰着脸, 经受着繁密而细碎的吻。

    她的手松松地搭着梁铮的脖颈,细白的腕散乱交叠。

    月色落上白皙的眼睑,清润的浮光很快就被悄无声息地吞没。

    梁铮扣来的唇衔着一点冬夜的凉, 可多数仍是酷热。

    好像日轮,几乎能将人烤化在怀中。

    李含章的确快要融化了。

    她软得仿佛没有骨骼, 指尖纳入掌心, 全身的力道都被抽离。

    柔唇微颤,银泽泛润。

    却依然笨拙凑往爱人的面前。

    梁铮觉察了她的回应。

    曾经数次消泯的火,如今燃烧得越发灼烈。

    绵长的呼吸点过眼睑与鼻梁,掠过双唇与颌尖,试探似地向下行走。

    李含章像轻小的落叶, 飘向了身后的芦苇地。

    在那里,坚韧的茎秆堆叠一处, 蓬松又柔软地垫着纤瘦的背脊,令人觉察不到丝毫疼痛。

    她的肌肤比雪光更皎洁, 洇开的红是严冬里怒放的梅簇。

    她没有躲开他的吻,只生疏地迎接。

    鬓间的钗被拆去,松软的乌发如墨色铺陈。

    一点迷蒙的神智被捞起。

    李含章看见, 梁铮正凝望着她。

    他确实生得好看, 肌肤淡蜜, 颌线流畅, 鼻梁高挺如峰,双唇滚烫如火。

    星光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攒动。

    深沉,热烈, 又明亮。

    她闭眼, 指尖在他的面庞摸索。

    绵软的劲力挪动着, 摸到那撇断眉。

    点在上头, 轻轻地搓了搓,好像某种朦胧的讯号。

    温热的手掌得此恩准。

    凉风徐徐卷过腰间,很快又被暖意所取代。

    这并非是李含章初次触碰梁铮的掌纹。

    可在今夜之前,她从来不曾体会得如此清晰。

    他指尖的茧微微发硬,像经过百般磋磨,只剩下平而钝的粗糙。

    李含章眸光迷蒙,几是本能地沁出泪。

    淌下的柔泽漫过泪痣,将那点乌黑轻轻浸润其中。

    梁铮不去压她的唇,只尝她的泪珠。

    他干哑着嗓:“害怕?”

    滑向喉间的泪像一粒沉郁的沙。

    李含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微微蜷肩,脸蛋被落在襟领的芦花衬得粉润而莹白。

    梁铮无奈地笑,俯首啄她。

    宽掌微微下沉。

    猫儿似的呢喃就此被藏入唇间。

    -

    李含章一点儿劲都使不上。

    水盈盈的眸蒙着雾,半是迷蒙,半是清明。

    她柔弱得像只淋了雨的小雀,微张的唇嗫嚅着,却没有声音。

    除了没力气说话,还因为羞愧难当。

    梁铮知道,李含章受不住了。

    他一点也不怪她。

    真要怪,也怪那该死的狐狸。

    方才春意更浓时,芦苇丛忽然沙沙作响。

    梁铮是武人,眸光一瞥,就发现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在周围跑动。

    可李含章看不见。

    她还当是有人窥视,惊得泪花直冒、身脊紧绷,心里又慌又羞。

    情急之下,意识骤白,竟交代在梁铮手里。

    梁铮的面庞闪过刹那的错愕。

    一时难辨掌中那股蜜波是真是假。

    红狐狸钻出脑袋,盯着二人看了片刻,大摇大摆地离去。

    李含章掩住脸,没去看梁铮。

    梁铮不露声色。

    他抹去手中的晶莹,解下她潮濡的小衣,叠得平整、收进怀中,又将外罩的纸裘揉至皱软,裹往她的腿间、蔽体御寒。

    梁铮抱起李含章,走出芦苇地,一路返回屋舍。

    回屋之后,李含章被暂且安置在木椅上,慢慢找回了丢失的力气。

    梁铮沉默着,忙里忙外。

    他在室内烧起柴禾,铺好供她垫足的软毡,又备上热水与木桶。

    李含章始终低着头。

    她连抬眸看梁铮一眼都不敢。

    直至梁铮离开,她才褪去袄裙与纸裘,坐入盛满热水的木桶中。

    自外带回的寒气被渐渐驱散。

    李含章将脑袋埋进水里,闷着气、憋了一会儿,又冒了出来。

    湿发粘在鬓角,丝缕纷乱如云。

    水珠缀在浓长的睫羽,眸光迷渺,白净的脸红成一团。

    好丢人。明明一式也没用。

    她的反应为何与书里说的不一样呢?

    梁铮长指间的晶莹又在眼前闪烁。

    李含章哀哀地呜咽一声。

    她两手扒着桶沿儿,把前额靠到手背上。

    羞愧与不安交织翻涌,仿若无形的大手,将她的心紧紧攥住。

    她不是故意的。

    梁铮会怎么看她?

    李含章不知答案,也无从询问。

    屋中唯她一人,除却呼吸声与轻微的水声,只剩下柴禾焚烧的声响。

    她心里有事,在桶中沉闷地坐了一会儿,才开始浣发沐浴。

    洗净一身香汗与粘腻后,她钻出桶去,走到衣箱前,翻找更替的寝衣。

    李含章找了一阵儿,只看见小衣与诃子。

    没找到她的中衣和中裙——兴许是收拾行囊时没有装上。

    李含章苦恼地颦起眉。

    “咚咚。”

    有人敲了两下门。

    李含章下意识抱紧双臂,踏于软毡上的足趾也微微蜷起。

    她知道那是梁铮。

    可方才的经历还压在心头。

    她此刻又丝缕未着,更不敢去应梁铮的门。

    梁铮唤了一声:“卿卿?”

    听上去担忧而焦急。

    光是听见他微沉的嗓音,才退去的潮红又卷土重来,浅薄地点在李含章的面上。

    她清楚梁铮的脾性:若她再不应,他会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她回他。

    拔高了音量,却依然又浅又赧。

    “无事。”屋外的梁铮松了口气,“我还当你晕在水里了。”

    李含章眸光微颤,只细细地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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