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238、善恶自有天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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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车要回京,势必会从城中穿过。郭永和他的一众豪奴像死狗一样瘫在囚车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嚷了一声:“车里是武定侯府的人!”这一下,如?捅了马蜂窝。一个人往车中丢了一块石头,其他人立刻群起而上。东西如?雨而下,直望车中砸去?。看守的差役奉命前去?阻拦,但是根本拦不住。民愤汹涌如?此,就连刘瑾和曹闵都心生敬畏。

    刘瑾道:“怎么办,这么来?一遭,还没到京城,人就被砸死了。”

    曹闵骂道:“死有余辜。”

    他嘴里虽这么说?,但也知该走的程序是必须要走的。他思忖片刻,走出马车道:“各位乡亲们,各位乡亲们,请听我一言。此人的罪状的确是板上钉钉,死有余辜。但背后是否还有同党,还需要细细审问。诸位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而坏了典章,导致其他凶手逃出生天啊!还请各位暂平怒火,让开一条道路,朝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百姓还是不肯让,他们道:“李御史遭人害死,我们那?么多儿郎死在城外,无人救援,你以?为我们都是聋子瞎子不成,会信你们这些鬼话!还不如?打死一个算一个!”

    曹闵道:“在下是钦差曹闵,身?负皇命而来?,没能及时阻止郭永为祸,是我的失职。但如?今,我敢以?身?家性命作?保,必会让坏人受到惩罚,如?再违背诺言,叫我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因这毒誓,才让激愤之人让出一条道来?。刘瑾赶忙催促,一行人才出了城。到了这个时候,宣府四千募军无人救援,遭围困一个多时辰,以?致死伤大半的消息早就在文武百官中传开了。

    内阁首辅李东阳一夜未眠,在案前枯坐了一宿,到了东方?天光破晓时,他才陡然清醒,眼角因日光而淌下泪水。他拈起了一管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小小青松未出栏,枝枝叶叶耐霜寒。如?今正好低头看,他日参天仰面难。”

    他叹道:“谁知,未到参天日,便中路摧折……”

    稍有良知的文武官员皆是义愤填膺,纷纷上奏,要求严查此案。武定侯郭聪已是心急如?焚。这种大

    罪,谁敢承担,是个人就会把甩锅当?作?是第一上策。宣府那?边已经抢先将锅甩给了武定侯府。京中的勋贵们也开始纷纷效仿。以?前和他称兄道弟,多次谋划杀害李越的世兄世弟开始一推四五六。

    在他提出见面时,他们起先还谎称有事?,后头就干脆没了动静。郭聪恨得咬牙切齿,他一横心,送了一封威胁的信件上门,意思是不管他是吧,那?就别怪他来?个鱼死网破,要死大家一起死。这下,倒是所?有人都肯来?了。

    还是那?个花厅,还是那?几个人,只是氛围却远不是往日的和乐,而是剑拔弩张。

    西宁侯宋恺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郭聪呸道:“被抓出来?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武安侯郑英轻声道:“那?你也不能因此带累我们啊。”

    郭聪眼见他们过河拆桥的样子就来?气?:“好啊,你们现在是不认账了是吧,是当?初谁说?得李越必须得死,鞑靼小王子要是早些来?就好了?!说?好的大家齐心协力,结果?一出了事?,就让我去?顶雷,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阳武侯薛伦的嗓门比他还大:“这关?我们什么事?,明明是你的儿子,做得太绝。明明只是让他杀李越,结果?你看看他做得叫什么事?。四千募军死伤大半,这种滔天大罪,谁能给他包圆!”

    “是啊,是啊。”保国公朱晖皱眉道,“世侄的确做得太过了。郭良已死,宣府民怨沸腾,要想全身?而退,只怕难于登天。不过郭兄放心,好歹同僚一场,纵使你丢了爵位,我们也会暗中看顾你……”

    “丢了爵位?”郭聪眼冒寒光,“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了,这么大的罪过,是丢爵位就能了事?的吗?你们不管是吧,好,你们要是不管,那?干脆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他行迹疯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西宁侯宋恺劝道:“你就算把我们都拉下水,也没人能有本事?替你家开脱啊。还不如?做人留一线,我们也能看顾你的家人不是。”

    阳武侯薛伦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又没有直接出面,即便查起来?,

    也都是你们家的事?啊。”

    郭聪一愣,武安侯郑英忙扯了扯薛伦,薛伦还不解其意,仍旧嘟囔道:“本来?就是,怎么能扯到我们家来?。”

    郭聪桀桀冷笑:“好啊,原来?你们早就打好了主意,出力的是我家,有好处是大家享,有祸事?就是我家背。好精的算盘呐。”

    保国公朱晖眼见不对,忙道:“郭兄,你冷静些。我们绝无此意。我们的意思是,事?已至此,即便把我们都拖下水,也是无力回天。反之,只要郭兄能够不牵扯我们,我们可以?对天发誓,一定尽力为郭兄求情?,保全家人。”

    西宁侯宋恺忙附和道:“对对对,郭兄,大家同僚一场,何必赶尽杀绝。别忘了,瑞和郡主还在虎视眈眈,如?果?我们都倒了,你家剩下的人口可就是要任人鱼肉了。”

    郭聪仿佛老了十岁,他颓然瘫倒在椅子上,问道:“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其他人齐齐点头。他呜咽一声,立时淌下泪来?。众人又只得耐下性子来?劝他。他哭哭啼啼好一阵方?道:“那?你们得立下一个字据。”

    这一下,大家伙又面露犹疑之色。郭聪冷笑道:“怎么?又不肯了。空口白话谁能信,要是你们肯遵守承诺,这字据就永远不会泄露。可要是你们说?一套做一套,这玩意儿就是我们家的保命符。你们要是不想写也可以?,我即刻就走。”

    谁敢在这个时候让他就这么出去?。这些侯爷们面面相觑,只得勉强应了,当?即现写下字据,按上手印。郭聪拿了想要的东西,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

    至此,多方?达成了一致,九边相关?官吏一边将罪责全部推给武定侯府,一边允诺掩盖其他勋贵、大员在其中的罪行,以?此保全自己,并且换来?中央相关?人士的支持。而中央的高?官们也形成了共识,即丢卒保帅,牺牲郭聪父子,换来?大家的平安。其余相关?人员,或贿赂,或恐吓,明面上都使大家闭上了嘴。

    这群人把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没想到的是,月池早就遣锦衣卫将真相一五一十悉数禀报了朱厚照。朱厚照心中早就有数了,自得知月池死讯时,他就

    开始了布置准备。

    第一步就是严刑拷打郭永。郭永这样的人,怎么经得起诏狱的酷刑。锦衣卫的手法多着呢,夹棍、烙铁都是只是小儿科,还有什么钉指,鞭打脊梁。郭永的一根手指上只钉了两根钉子,他就受不住了,把该吐得吐得干干净净。

    三法司拿出这样的供状,却是无人肯认。各方?在初期时还是能维持最初的约定,保持一致的言辞,坚持这都是武定侯一家的过错,其他人只是被牵连。郭聪早就像乌龟一样伏在了金砖之上,整个脊背都在颤抖。他当?然有心辩驳,却犹豫半晌还是乖乖闭嘴,因为他的儿子已经招供了,这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要是他拉其他人下水,真没人给他求情?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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