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9、别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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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萝闻言一怔,转瞬间,目光迸亮。

    她倾身,乌瞳清澈如泉,惊喜之色全无掩饰:“可以吗?”

    “外头的东西……也可以吗?”

    在小院里,她自给自足,什么也不缺。一定要说想要的物件,自然来源于外界——那个她没去过、不能去、只存在于书中的外界。

    魏玘不答,先垂目,扫向手臂。

    一双小手按在他腕间,纤白,柔软,指尖紧扣他,像抓住一点希冀。而小手的主人对此浑然未觉,正仰着脸、靠近他,暗香些微浮盈。

    在坠入眸海的前一刻,魏玘转眼,去看身旁的辛朗。

    他道:“可以吗?”

    辛朗未抬首,只称自然。

    “太好了!”阿萝喜出望外。

    她撤臂,掰着手指,就此启了话匣:

    “我想要一只白毛鼠。阿莱是翠青蛇,可我平日只能给他吃小虫。书中说,最适合翠青蛇的食物就是白毛鼠,能让它的鳞甲长得更漂亮。”

    “我还想要一只漏壶。我全靠星子辨别时辰,若是天色不好,就什么都瞧不见了。听说这是大越才有的物件,子玉,这是真的吗?”

    “还有,我还想要……”

    阿萝说得眉飞色舞,几乎将心念一股脑都倒给二人。譬如蔬果、干粮、鹅绒被衾等,多是些改善生活、令她与阿莱过得更好的物件。

    她早就盼望多时,话到舌尖,自然脱口而出。

    可还未说完,便听淡声截来——

    “挑一件。”

    阿萝当即愣住。

    魏玘盯她,目光玩味:“要这么多,不好拿。”

    说这话时,他漫不经心,却留心观察辛朗动向,瞥见人双拳一紧。

    阿萝垂下头,神情失望。但很快,她又提振精神,认同了魏玘的话,只想自己要求太多、太过贪心,确实是难为了魏玘的朋友。

    她想了想,道:“那我要织金锦。”

    ——织金锦,以金缕缠织而成,是大越独有的名贵织物。

    魏玘听罢,缄默须臾,最终笑了一声。

    于他而言,这是千篇一律的答案。无数人对他阿谀奉承,只为换求金银赏赐、荣华富贵。他还以为,阿萝会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他真是疯了,才会高估这个乡野小妖女。

    “去办吧。”魏玘只道。

    辛朗得令,向近卫示意。待人离去后,他再回首,便见魏玘离开竹椅、站起身来——尽管负伤,依然笔挺鹤立,清逸如松。

    与魏玘相较,他身量更高,却在此刻莫名矮上一截,更不必提一旁的阿萝了。

    辛朗垂颈,又畏又敬,道:“殿、您可还有其他吩咐?”

    魏玘不语,负手而立,背影淡冽含锋。

    氛围倏然悬凝。三人之间,他无话,辛朗不应声,阿萝也不敢开口。

    良久,魏玘才道:“把你的佩刀留下。”

    ……

    获得佩刀后,魏玘进屋。

    院内只留阿萝与辛朗,各怀其职:辛朗拜过肃王、不应再停留于此,而阿萝仍挎竹篮、本该继续去采剩余的药草。

    可二人均不曾动身。唯有春风四处游走。

    阿萝背着手,站在辛朗面前,乌亮的杏眼不住地打量着。

    先前,她隐有觉察,知道这名陌生人总是看她。

    这太奇怪了。虽然他和魏玘都是从外头来的,但看他穿着,应当和守卫、蒙蚩一样,也是巫族的阿郎。既如此,他怎么能进她的院子呢?

    而且……他看她的目光里,没有害怕,只有溪水一般的温和。

    阿萝架不住好奇,道:“你不怕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也在担心会从对方口中得到不好的答案。

    可辛朗只是微微一笑,仍很温煦。

    “我不怕你,但……”他的笑里沁出半点苦涩,“对不住。我不能与你说太多。”

    阿萝摇头:“不打紧。”

    能和他、和魏玘说话,她已经很开心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子玉是朋友吗?你们玩得好吗?”

    辛朗望着阿萝,看入那双稚鹿般的水眸,勉力笑着,逐一答她道:“我叫辛朗。与他……算是朋友。交情尚可。”

    他并没想到,魏玘还未将身份告知阿萝。但若由他来道破,便是万万不可的僭越。

    阿萝不知辛朗的心绪,看他在笑,只觉亲切和蔼。

    她也笑,梨涡小巧,忽又想起书里读过的知识,惊奇道:“啊,你姓辛!”

    ——史书记载,巫疆九寨各持一姓,奉辛氏为王室。

    “你是巫王吗?可书里说,巫王的名字叫辛诘。那,你是巫王的兄弟、巫王的孩子吗?我是不是也该对你行礼?似乎……是这样的?”

    眼看阿萝提裙、将要蹲礼,辛朗连忙拦她,道:“等等。”

    “我确实是巫王之子,但你不必对我行礼。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阿萝疑惑道:“真的?为什么?”

    辛朗欲言又止,半晌,才叹息道:“没有为什么。一切都凭你心意。”

    不待人进一步发问,他又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这句话的声量被压得很低,只容阿萝听见,显然是在刻意避着魏玘。

    阿萝越发不解:“什么是‘做什么’?”

    辛朗蹙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方才,他听出,阿萝与魏玘昨夜同处一室。阿萝单纯如纸,要论心机,哪里敌得过魏玘?她未经人事,万不能就此被魏玘骗了清白。

    若真是那样,那他纵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

    辛朗忽然背脊一凉。

    余光里,魏玘立于窗边,环臂身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阿萝茫然:“怎么突然僵硬了?”

    辛朗咬紧牙关,只道:“无事。我该走了。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不然……朋友要动怒了。”

    他俯身,本想扶住阿萝的肩膀,双手却当空划过、没有落下。

    “阿萝,你记好。不过后日,就会有人来接他走。在他离开之前,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与他保持距离,不要靠得太近。”

    言罢,辛朗迈出院篱,身影逐渐没入林间。

    阿萝站在原地,眨着眸,只觉辛朗奇怪得很,又好相处得很。此刻,她倒是记起采药之事,将臂间小篮一挎,往药圃忙碌去了。

    院落人影不再,只有缥缈的小调迎风而起。

    听见歌声,辛朗脚步一顿。

    他知道这支歌谣——是《离别曲》,相传系勇士奔赴沙场前、与家人作别时所作。

    辛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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