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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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样的方式排解内心的恐惧。

    他说话的同时,顾翌安眼睫轻颤,闭了闭眼,而后走过去,拉开钟烨和住院医,看向赵东说:“如果你想打的话就打吧,这是我应该受的。”

    赵东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

    泪意朦胧中,他死死盯着顾翌安。

    顾翌安下巴满是胡渣,双眼眸光深黑却无神,两侧脸颊和腮边明显看着深陷一大块,整个人憔悴不堪,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

    这样的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比俞锐好多少。

    缓过那股劲儿,赵东深吸一口气,而后紧紧咬住牙关,猛地转身背过去。

    潜意识里,赵东也知道这事儿怪不着顾翌安,也怪不住任何人。

    可他听见张明山那声叹气,再看眼里面不知生死的俞锐,实在是没绷住。

    来时他其实就打听过了,若不是为了救顾翌安,俞锐根本就不可能受伤。

    理智上,他能理解俞锐的做法。

    但感性上,赵东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那是他大半辈子的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他见过俞锐的张扬,也看过俞锐的失意。

    他们彼此参与,也旁观了对方的前半生。

    唯独现在的俞锐——

    赵东每往监护室里看一眼,眼泪就会忍不住往下掉。

    三十好几的人,除了仅有的几次在俞锐面前,他其实不常哭,更不会轻易在人前落泪。

    可他现在根本忍不住,最后只能死死握拳,仰头将泪意生生给逼退回去。

    俞锐是为了救顾翌安才受伤,这事儿是不争的事实。

    赵东义愤填膺,为自己的兄弟抱不平,必然无可厚非,顾翌安甚至都在期望赵东真的能狠狠揍他一拳,打他一顿。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缓下一口气,转移哪怕一丝一毫心底的悲鸣和痛楚。

    网络新闻持续在报道,收到消息的何止赵东,远在基地的俞泽平和沈梅英很快也知道了。

    看到俞锐的名字,沈梅英第一时间打俞锐电话没人接,跟着她又打了顾翌安电话。

    得到确认后,老教授眼前发黑,差点直接当场昏倒。

    基地项目持续近八个月,现在项目基本已经收尾完工,就剩运载火箭发射升空。

    按理说,作为项目的高级工程师兼项目核心负责人,俞泽平还得留下来参与最后的发射启动会。

    可得知俞锐出事,俩老人说什么也等不了了,当晚就收拾行李买了机票往回赶。

    周远清也来了。

    他还换了无菌服进去里面看了眼俞锐,出来后,他把顾翌安和陈放单独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俞锐的病情,跟俩人讨论俞锐的治疗方案。

    按下葫芦浮起瓢。

    俞锐脑部的出血全都止住了,血压和血氧也都在缓慢恢复,但他脑部的挫裂伤目前正在加剧脑水肿,颅压也始终在高位。

    这样的情况很危险,时间一长,很容易产生脑位移,从而导致继发性脑干受损,或突发性脑疝。

    严重的话,还会出现心跳骤停,加剧多项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最后走到脑死亡。

    周远清拄着手杖,沉吟半晌道:“现在的关键,还是在于控制基本生命体征,降颅压,赶紧得让他醒过来,不能就这么睡着。”

    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俞锐依旧昏迷不醒,连醒脑剂都不管用,再这么继续下去,只会更加凶多吉少。

    老教授想了想,转向陈放和顾翌安问:“促醒药物不行的话,要不送到高压氧舱去试试?”

    “不行!”

    “不能去高压氧舱!”

    陈放和顾翌安异口同声,同时强烈表达出拒绝。

    “既然没别的办法,就当试试,也没什么坏处,怎么就不行?”高压氧舱对降颅压有明显的效果,老教授对他俩的多少有些诧异,甚至不解。

    陈放没出声,顾翌安垂下眼,片刻后他坦白道:“俞锐不能进高压氧舱,他的基因检测异于常人。”

    周远清沉默不语,皱眉看着他。

    “高压氧舱容易导致俞锐耳道内外的压力变化,从而引起其他并发症。”顾翌安咬住牙关倏又松开,“甚至,极可能导致突发性耳聋。”

    只简单几句,周远清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他听完没说话,也没出声,转头再次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向俞锐。

    忽然间,他想起俞锐无数次拒绝院里的进修推荐。

    想起俞锐在那个阳光铺满书房的下午,跟他说哪里都不去,以后就守着八院,守着神外,陪他留在这里。

    这些年,周远清表面对俞锐严厉苛刻,心里却不无感慨。

    他看着俞锐一步步成长,也看着他逐渐沉稳,逐渐褪去锋芒,一点点地成熟起来。

    但有很多次,周远清都在想,以前那个小刺猬到底是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他问过,也试图寻求过答案而不得。

    直至今天——

    面对此时的俞锐,周远清有骄傲,更有无数心疼和无数自责,他看了半天,眼底渐渐氤氲出湿热的水汽。

    最后,他转过身,步履沉重地往外走。

    可没走出两步,门外乍然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声。

    顾翌安快步过去,率先拉开门。

    金属器械盘和无数液体针剂洒落在地,沈梅英被小护士搀扶着,像片枯黄的落叶,摇摇欲坠。

    她缓慢而空洞地将视线聚焦向顾翌安,凛住呼吸问:“你刚才说,俞锐的基因检测有问题,是吗?”

    俞泽平也走了过来,站定在沈梅英身后。

    俩人都看着顾翌安,等着他否认或是点头。

    可面对两位老人,顾翌安根本没办法开口,他无法否认,更无法点头,只能任由沉默将时间拉长。

    可沉默就代表了肯定。

    前后不足两秒,沈梅英扶住额头,疾速后退。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嘴里喃喃自语着说:“我以为俞锐他不会,他不会有事”

    膝弯撞到椅子,紧跟着她“咚”地一下,瘫坐在金属长椅上,被无力和痛苦包围,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顾翌安两步上前,不停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宽慰,也试图稳定她的心神。

    “俞铎——”沈梅英看眼俞泽平。

    俞泽平侧过身,仰头闭上眼。

    而后,沈梅英剧烈地呼吸,泪眼朦胧地看向顾翌安,激动且颤抖着跟他说:“俞铎他当年,就是因为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耳聋听不见声音,才出的事啊!”

    此话一出,不仅陈放愣住,连顾翌安眼里也闪过惊讶。

    有关俞铎的事,这些年老两口从未提过,哪怕是他俩私底下也不会轻易谈及。

    那是埋藏在心底堪比割肉刮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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