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想退休: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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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谁,也分毫不觉熟悉,只好皱着眉冷声问:“来者何人?”

    “在下不过一江湖浪客,无名之辈,何足挂齿。”谢淮骁莞尔,朝在座各位一一作揖行礼,“只是碰巧为宋将军旧识,早年间蒙受将军大恩,今日巧遇,理应回报。”

    他微挑着一双含情目,直直看着,话却是对着席间所有人说的:“今日这顿,便由在下来请吧,聊表心意,权当为诸位大人助兴。”

    说罢,他捡着身侧空位入了座,席间一时气氛古怪,他也毫不在意。

    同他对视一眼,早已通过身形声音将他认出,心里满是惊疑,低声皱眉问他:“你又来哪出?”

    谢淮骁正举着酒杯,闻言一声轻笑,并不作答。

    他饮尽这一杯酒时轻轻咳了两声,方才想起此人尚在病中。

    这病本是因被疾抓伤感染所致,他心知肚明,因而皱着眉头靠近一些,想叫谢淮骁病中勿再饮酒。

    谁料咫尺之间,他无意碰到了谢淮骁垂在桌下苍白冰凉的手。

    好巧不巧,正是受伤那只。

    谢淮骁瞥他一眼,眸中含笑,不动声色地低声逗他:“原来小将军也会心疼在下?”

    “我只当小将军的一颗真心,全都捧与舍弟了呢。”

    闻言一怔,霎时冷了脸,忙想要将手抽回,却被谢淮骁一把捉到摁住了。

    第 79 章   落雨天

    张兆最快回过神来,接了谢淮骁的话头。

    他朗声应着:“说得好!这位小兄弟着实性情中人,此番话糙理不糙,在座诸位,谁又甘心手中金樽空对月呢。”

    纪昌却不急,这年过半百的老臣捋着半花白的胡子,将来路不明的青年人上下打量一番,对方的帷帽虽将面部半遮半掩,可依旧能依稀看出是个标致人物。

    纪昌面色沉沉,冷哼一声道:“既然诚心入席,又为何遮遮掩掩?”

    “并非在下有意遮掩,”谢淮骁撩起半边帷帽,将右侧颧骨斜切至眼下的赖疤露出来,“只是相貌丑陋,恐冲撞各位贵人,失了雅兴。”

    纪昌眯缝着眼,半晌才露出个笑来,举起酒盏遥敬谢淮骁,余下众人也不好拂了面子,连忙一同祝了酒。

    鸿宝拍拍手,方才那噤若寒蝉的舞姬乐女们便都动作起来。

    他在轻歌曼舞里举着杯起身,恭谦道:“这一杯,合该敬宋将军。”

    要起身,谢淮骁的手却不松开。

    他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劲挣脱,担心被瞧出异样来,只好冷脸端坐着受了这杯酒。

    鸿宝敬完酒等了片刻,待大家都吃了些菜,才看向笑盈盈道:“方才那茶汤着实扫兴,将军勿怪。我听闻昨日宋将军同新夫郎一起进宫面圣,分明很是情投意合。”

    淡淡嗯了一声,说:“公公消息倒很灵通。”

    “宋将军说笑,”鸿宝谦声道,“做奴才的不就得替主子分忧,牵挂着各位爷么。”

    少年将军垂着目,看不出喜怒。

    谢淮骁夹起一筷子肉吃进嘴里,朝小声戏谑道:“小将军,被牵挂的滋味如何?”

    不答谢淮骁的话,那头张兆倒替他接了鸿宝的话。

    张兆饮罢一杯酒,喟叹一声,说:“公公有心了,只是据我所知,抚南侯的这位兄长,在宁州名声并不好。”

    “听闻他喜怒无常,为人也无甚建树,远比不上端持稳重的抚南侯。”

    鸿宝轻哼一声,答话道:“张大人这样说,可是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

    张兆瞥了一眼,方才看向鸿宝,调侃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谓近朱者赤近谢者黑,宋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计较口舌之快。”

    鸿宝笑道莽撞,自罚了一杯。

    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谢淮骁倒没料到这太监也同张兆在一条船上,想来是觉得隆安帝已近垂暮,急着另觅新主。

    席上这些人看似个个插科打诨,实则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委实太过虚情假意。

    谢淮骁隔着帷幕冷眼看戏,他想入局,就得先亲自来搅一搅这浑水。

    这场席装着一屋子莺莺燕燕,无一不是粉面钗头、含羞带笑。张兆这厮甫一喝酒便淫心大发,醉眼朦胧中眼瞅见个朝他笑得勾人的舞姬,连忙起身环住了弱柳腰。

    余下之人连忙顺势朝前跨了一步,微微埋首等着剩下几位爷。

    谢淮骁轻笑一声,朝低声道:“小将军不去挑一个吗?”

    冷眼看着他,不作言语。

    谢淮骁迎着他的目光,并不气恼,反倒善心大发地松开了压制着的手。

    他在鸾歌凤舞里起身离位,朝一乐女走去,待到居高临下地站在人跟前,那美人方才站起身来,眉目温软地贴近谢淮骁。

    谢淮骁却颇为灵巧地一侧身,避开了,径自在琴前坐下来,抬眼时刚巧捕捉到少年将军微微怔愣的神色。

    他只当没看见,谦和地温声开口说:“诸位贵人谈论这天下大事,鄙人一介草民,听着却只觉得头疼。”

    第 80 章   雨后

    “今日席上,我还当公公同为性情中人,真叫我失望。”

    鸿宝惊骇不已,口中又干又燥,居然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谢淮骁颇觉无趣,用脚尖挑起鸿宝的下巴,当着他惨白的脸,将自己的帷帽取下,又一点点撕开了右眼下的假赖疤。

    一颗明晃晃的小痣露出来,和那高挺的鼻梁相得益彰,盛着轿外透进的一汪盈盈月色,好像只得了趣的狐魅。

    谢淮骁粲然一笑,问:“公公此后,可能记住在下的脸了?”

    鸿宝慌乱点着头,腿弯处痛得近乎掉下泪来,再抬眼时,谢淮骁却已换了一副平易近人的好面容,招呼他一同坐下。

    马车行在白雾森森的街上,街侧屋檐下挂着许多明明灭灭的红纸灯笼,夜半阴风一吹,便显得格外寂寥。

    岁暮天寒,煊都城内四下不见闲人。

    谢淮骁将鸿宝送至宫门口,方才转身离开了。

    他病还没好,这半天里一来一去,又吹着许多凉风,深一脚浅一脚绕行小巷回侯府时,米酒慌忙迎上来,替他披上狐裘大氅。

    不过伸手一揽,便摸到自家主子冻得发僵的身子,好似庭中半截老木。

    米酒忙将人往屋里扶,小声呼道:“您这是不要命了!”

    “多大点事儿,”谢淮骁捉了米酒的手往自己脑门上探了一把,“这不挺热乎的嘛。”

    整个额上烧得滚烫,甚至沁出点薄汗来。

    米酒实在听不下去,把人往床上一塞,少见地顶嘴道:“再烧下去,就能撤掉下午新添的那盆银丝碳了。主子,您倒是会替宋将军节省府里用度开支。”

    谢淮骁整个人摊在高床软枕上,只有气无力地骂了句混账东西,便筋疲力尽地闭了眼,由着米酒打来热水擦拭自己僵冷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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