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 42、伦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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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她就枕在他手臂上,但任何一点微小的翻身动静都会惊动他。

    他经常确认她是否还在,握着她手腕,等她不小心挣开后,再握住。

    意识到之后,她抬手抱住他脖颈,小声说:“好好睡觉可以吗?我怕你明天不舒服。”她说,“走之前我会和你说的。”

    ……

    漫长沉默过后,他低低发出声嗯。

    应该心安,然而无法。

    真正要走的那天是个周末。

    她提前完成剧组的工作,大概是对大家都很好,工作完成得也出色,前一天剧组按主演的规格给她杀了青,送了捧花拍了照,她和所有人合影,包括他。

    那张照片最终被她包装妥帖,塞进行李箱里。

    凌晨六点,她动作很轻地起床。

    还是惊醒他,他睁开眼,就像并未睡着。

    她拉住行李拉杆,半晌后,轻声说:“你再睡会儿吧。”

    他没听,说。

    “我送你。”

    车一路行驶到航站楼门口,她下车时他也随步而出,她回身,怕有人会拍,可想想拍了也无济于事,他们要在今天分开了。如果他不希望照片流出,她相信,他会有办法。

    机票是他买的,商务座,有单独的vip休息厅,他们对坐着,也许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沉默。

    他说让她吃份早餐,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不吃会难受。

    座位靠得很近,他最终只是牵着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广播传来预告,到了登机时间。

    她起身,听到他问:“护照都带好了么?”

    太久没说话,他声音很哑。

    “带好了,”她说,“没什么掉的了。”

    只这一句话,二人又不约而同沉默。

    如果有东西遗落,或许哪天她还会突然回来拿取,像一个惊喜吧。他想。

    不过连这个可能都没有了。

    登机时间短暂,旅客逐渐落座,她不想气氛这样低沉,长出一口气,尽量轻快道。

    “……我走啦。”

    他说好。

    她很害怕故事戛然而止,如同高二那年的暑假,她觉得自己总得说些什么,给他一个句点,不再耽误他往前。

    他25岁那年是要结婚的,她知道,他从四年前就很认真地说过这样的话,多年来依旧没变。

    她希望他们能清楚地开始,也清晰地结束。她不喜欢不清不楚。

    她深吸一口气,说:“那——”

    “我们就到这里结束。”

    日光冲破稀薄云层,在地砖上溅落意味不清的影,斑驳规整,终于日出,但日出没有温度。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怕他动摇,也怕自己动摇。

    他们每一个人的未来都同样重要。

    快要来不及了,广播里喊出她的名字,催促她尽快登机,过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是一个事事有回应的人,无论她说怎样的话,他总会以语气词接应,可今天,她说完结束的最后一句,始终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从包里拿出叠很厚的本子,有时间变迁难以抹去的岁月痕迹,除那之外都被保存得很好,连一丝划痕也无。

    本子旁边有一个很小的落锁,她看着那串默认的数字,低头递进他怀里,转身之前闭上眼,最后说——

    “等我走了再看哦。”她竭力克制着声线的平稳,眼眶里已经涌出泪意,深呼吸后开口说,“真的走啦。”

    ……

    飞机在一刻钟后冲破云层。

    她不喜欢坐飞机,即使身处高楼也很少向下看,但此刻却留恋地垂下视线,整个安城缩小成一方小小的地图,他此刻会站在哪里呢,她想。

    轨迹重叠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

    她也是循着地铁向下看,人潮如织,他不会知道她是谁。

    她安慰自己,以此告别。

    至少,短暂地,拥有过。

    *

    公司已经替她安排好了房子,落地后,她先办理了相关手续,填完资料,循着手机上的地图朝公寓处去。

    这边的房子很难租,更何况她只住七天,老板动用了许多关系才在这里为她找到一家就近的,只是有些狭小。

    四十多平米,但暂时对付一下,也足够了。

    她以为自己落地会想大睡一觉,可没有心思收拾行李,也没有力气去铺床单,她只是坐在小沙发上放空,一刻不停地回忆起从前。

    周二时何妙弹来视频,询问她过得怎样。

    她将手机搁在矿泉水瓶上立起,下巴搁在膝盖上,说还好。

    何妙盯了她半晌,忽然说:“你不开心。”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开心,她不擅长撒谎,连伪装快乐都很难,唇角太重了,她想努力向上抬,但疲惫透支,她做不到。

    她这一刻甚至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会很擅长整理这种早就知道结局的情绪,然而真正到了这天,她才发现刻在习惯里漫长的戒断反应,简直要人命。

    她一直是个很会整理情绪的人,不会难过太久,最多一天,睡一觉起来就会慢慢说服自己,然后投入新的一天,十八岁时与他告别那晚,她记不太清细节了,总之最后也还是走出来了,不会觉得漫长一天又一天,除了他想不到任何人,眼眶和口腔里都是苦的,未来也许风光无限,可是一点也不叫人期待。

    怎么会,一点都不期待呢。

    可她又说服自己,刚分开时应该都是这样的,她也看过室友们肝肠寸断食不知味,但是那段排异反应过去就好了,也许当下难以走脱,但十年后回看,他们都会感谢彼此此刻的选择。也许。

    她想,也许吧。

    可是这样漫长的遗忘过程,多久才能结束?

    她和江溯在一起这件事没和任何人说过,因为他们从在一起时就在倒数别离,她以为这样会更容易放下,明明是朝着早就预设好的结局走过去,为什么结局降临的那一刻还是会觉得喘不过气?

    她总也记得他搭在自己后颈处的手,记得事事落地的回应,记得任何一个储物箱里都会藏着的玫瑰,记得他总想给她最好的礼物,记得他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夸奖、赞美、认可,那是对她人生里缺失部分的重塑。

    这样的人,十七岁时遇不到第二个,二十四岁时,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她是好的、她是值得的,这样的道理她在成长过程中无数次地说服给自己听,试图在频繁的叙述后让自己相信,但他出现,让她真的觉得,她值得。

    她在成长中最后一个怎样也无法自我修补的缺口,最终由他完成。

    也许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恋人了,她没在他的爱里成为任何人,而是成为想要成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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