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嫁: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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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马车粼粼前行, 车队驶向长安城,陈柔神情萎靡,她靠在车窗边上昏昏欲睡, 她便是想睡, 却怎么也睡不着,夜里亦是辗转难眠。

    她半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眉角, 她有些记不清那天最后发生了什么。

    梦里梦外都是他猩红着眼睛, 冷冷看着她,道:

    “你当真要还给我?”

    好像她还说了几句决然的话, 说什么“不要再见面了”,到了现在, 陈柔也摸不准到底说了什么, 关于那天的梦反反复复做了很多遍。

    只要一想起来,便会觉得心脏抽疼抽疼的。

    前面骑着马的戚戎脸色冷若冰寒,即便是擅长于没话找话的周珏,也不敢再去触他霉头。

    陈徴猜测, 那日狩猎,戚戎和妹妹两个人吵了一架。

    他也没太细问,不外乎是戚戎说了什么话惹得陈柔不高兴了。

    妹妹说自己想回家了,陈徴劝说了她几句, 陈柔笑着点点头, 只说自己出来玩了几天, 累了。

    “忍着点, 马上就回家了。”

    回到了陈府, 回到了自己所居的竹园, 陈柔每日无精打采地躺在罗汉床上, 也不做什么别的事,就是这么斜卧着。

    她时常会想起那三日发生的事情,想起那日的樱桃,想起撕开的胡饼,想起糖饼儿,想起那一对相依相偎的莲花灯……

    真是奇怪,越是想让自己忘记,那三日的记忆却是越发的刻骨铭心,一次次自虐般的回放后,每一瞬间的回忆都变成了深深刻在心柱上的痕迹。

    ——三日夫妻。

    三日欢愉。

    或许他们这一世,也只是三日的缘分。

    雁书把箩筐放下,问锦画:“七姑娘这是怎么了?”

    “出去一趟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出去前,还兴致勃勃说要数庭前的新笋,说要我提了笼子,带着团扇陪姑娘一起扑蝶。”

    “还叮嘱我要喂池子里的鱼,还叫厨娘放了几条……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咱们池子就那么大,也就那么些鱼,她还跟我说要做竿子钓鱼。”

    戚戎回到侯府后不再外出,寒着一张脸练了一日的枪,虎口都给磨出了血。

    侯府的管家见势不对,赶紧问简溪简原等人,“这是怎么了?小侯爷前儿个出门前不是还高高兴兴的,那眉飞色舞的,唤人特意新做了好几身衣裳……连马饰都精挑细选换了好几回。”

    简溪等人摇摇头,这事可真不好说。

    七姑娘跟小侯爷吵架了。

    第二日,戚戎独自骑马去了公主旧府,去的时候,路过朱雀门前大街,他牵着马,站在桥中央立了半日。

    到了公主府,还是那一间房,她最后睡过的床褥没舍得叫人换,枕上似乎还带着那一股浅浅的梅香,一宿未睡的眼睛终是合上,倒头睡了过去。

    唯独梦里才有樱桃香甜。

    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三日,陈柔勉强提起了精神,跟雁书说自己想学做糖画。

    园子里的人自然什么都依着她。

    她便熬了糖汁儿,自己拿着勺来做糖画。

    练了一天,也没练出个好手艺,到了夜里,洗去了满身的蔗糖香气,她坐在妆台前,看着插在筒中的两个糖画,是一匹马和一只蝴蝶。

    她已是竭力还原,却还是找不回那日的影子。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想做糖画,也没有人知道那日发生过什么。

    之前每日都会捧上来的妆奁,在她连续几日未打开,原封不动送回去后,也不会再有人送来了。

    过去的那一封封信纸被她私藏在暗箱里,曾经她每日都要细数好几遍,而今却不敢再去翻看。

    一朵枯萎了的牡丹花,放入了过去盛放夜明珠的宝盒中,被她当成绝世珍宝一样藏着。

    她会藏着它一直到老

    陈柔轻柔地摩挲过枯萎的牡丹花瓣,身后陡然来了一阵风,吹得满屋的纱帐轻晃。

    她回过头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闺房中。

    那人站立在窗前,就这么无声地看着她,飘扬的发丝拂过他的鬓角,勾勒出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陈柔有过一瞬间的恍然,却并不感到震惊,原来她竟是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还是在做梦么?

    而当夜里冰寒的风吹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颤后,她仍看见他的影子映在纱窗上,陈柔回过神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拉住那人的手,拖着他上了自己的架子床,陈柔急匆匆地把各处的帷幔轻纱全都拉上,一层层的挡住两人的身影。【工/仲/呺:xnttaaa】

    她压低了声音,瞪着他:“戚戎,你才是疯了。”

    怎么敢大半夜闯进她的闺房。

    戚戎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并不因为她的着急而着急,而是问了一句:“陈柔,你还有心么?”

    这句话在一瞬间之内将陈柔压垮,原本就蓄在眼睛里的泪再也憋不住了,这几日她日日夜夜想着他,念着他,想忘都忘不掉。

    越是想忘,越是相思入骨。

    这种痛在侵入骨髓之后,才知道有多难熬。

    戚戎抬手给她拭泪,一双桃花眸掀起潋滟缱绻的波纹,轻纱帷幔与眼前人的身影一同倒映在那水波中。

    “阿柔,那日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我给不了你回答。”

    “我只知道,我见到你就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便心生欢喜,我只想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从未将你当做玩物,是我跟那群纨绔子弟学了几句浑话,惹你不高兴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母亲走得早,也没有父亲,没人教我怎么去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我只想着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盼她能够欢喜。”

    “你别再说了。”陈柔哭得泣不成声,她宁愿他逼问她,责怪她,羞辱她,哪怕将世上最恶毒的话用在她身上都不打紧。

    她想你再说下去,恐怕我就要变成这世上最贪心最厚脸皮的人,你就是拿鞭子赶我走,我都要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身边。

    生生世世都纠缠着你。

    “我偏要说。”

    “阿柔,你呢?又为何喜欢我?”

    陈柔徒劳地瘫坐上床角,浑身使不上半分力气,她努力地擦干净眼中的泪,却是越擦越多,肿着眼睛哽咽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戚戎抓住她的手腕,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眼泪,他的眼神温柔,手上的动作比眼神更温柔,像是夜里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夜里的凉,照亮了孤单的只影。

    他柔声道:

    “那日是你先说的,你一辈子都给了我,不能反悔。”

    “戚戎。”陈柔肿胀的杏眸中滚出两颗豆大的泪珠子,她的鼻尖哭得通红,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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