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山雪: 第98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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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鹿首骨,钉在墙壁上。

    一面可以充作挂钩,一面可以当做装饰。

    年轻猎人进来后,仇薄灯举起其中一块,别别扭扭,释放出和好的讯号:“用这个吧?搭起来更好看。”

    年轻猎人应了一声,放下东西,接过豹皮。

    仇薄灯偷眼看他,见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松了口气,更加觉得刚刚屋外的举动应该是他们部族的习俗。

    “哎哎,钉矮一点,上边还得铺个深色的才好看。”

    放松下来的仇薄灯立刻恢复惯常指使人的本性,耳提面令地差遣起年轻猎人。语言不通也阻碍不了他的少爷本性——他踮着脚,掰着猎人的手臂,拉着他的袖口,挑剔地指挥他将选出来的兽皮钉到合适的位置,一丝儿也不准偏。

    “嗯……”

    钉好后,仇薄灯后退半步,仔细审视好半天,这才勉强满意地点头。

    经由一块兽皮,仇薄灯单方面认为,两人算是正式和好了。

    等图勒的猎人一边烧水煮肉汤,一边热带回来的酒时,就又和前几天一样,凑到他身边,摊开张写满图勒字母的羊皮纸,就着火光,一个字母一个音节地跟他学。教完基本的音素后,猎人指了指一个单词。

    “……落?罗?”

    “洛?”

    图勒巫师轻轻颔首,点了点前边两个教过的单词,又指了指自己。

    “师巫……洛……阿洛?”

    仇薄灯试了下,觉得雪原部族奇怪的组名方式不太习惯,干脆只喊单字,往前头加了个缀音。

    图勒巫师没反对,还应了一声。

    仇薄灯大感新奇,他家里的堂兄堂姐们以冷酷剑修无情刀客为己任,向来对这些带点撒娇意味的昵称避如水火。顿时,就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一叠声儿喊,“阿洛,阿洛,阿洛——”

    他不仅一叠声喊,还要换着语调花样喊。

    一会儿又轻又快,一会儿又长又甜,一会儿尾音上扬……他喊一声,图勒巫师就应一声,耐心十足,活像什么不限次专属应答器。

    直到小少爷恶作剧心起,坏心眼地凑到男人耳边,吹着气,悄声喊:“阿洛。”

    他纯粹就是爱玩爱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嗓音清甜,放轻放柔后,还有金砂糖碾磨的甜蜜质感,伴随气流落到耳膜里,就像羽毛轻拨。一声出去,刚刚还有唤必答的男人忽然不作声了。

    他还要继续闹。

    “阿洛……!”

    音刚出,一直隐忍不发的图勒巫师一把将靠近自己肩头耍坏的少年拽下——就跟把跳到肩头喵喵喵胡闹的小猫拎下来,强行塞进怀里差不多。

    仇薄灯这几天被惯得有点无法无天,白吃白喝白住都敢挑剔屋主的审美,完全没想到刚刚还任闹任烦的人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后背直接抵//上男人结实的大腿,黑发散在膝盖上。

    冷硬苍白的指尖触及柔软的唇瓣,在唇角不轻不重地碾了碾。

    仇薄灯惊讶得忘了挣扎。

    他刚还觉得,屋子外的事,是个习俗不通的意外。

    可眼下半躺在男人腿上,唇角被指腹压住,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年轻猎人眼睫下的银眸,眸光锐利得比刚刚更具有进攻性。

    ——他是什么意思啊?

    仇薄灯一脑袋懵逼,呆怔地仰面望着图勒巫师。

    少年茫然地躺在腿上,柔软又乖顺,很好欺负,任由人怎么欺负的样子,只是瞳孔微微放大,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图勒巫师压在他唇角的手指顿了一下,片刻,只轻轻擦过他的唇瓣,就松手,放他起来。

    到被放起来,仇薄灯都还是懵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才腾地醒悟过来,抄起桌上的案板就往某人身上拍——就算确实是他先逗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奇怪的报复吧?!

    别说一块案板了,再来快铁板往图勒巫师身上拍,都不见得有什么事。他一边照顾正在煮的热肉粥,一边在仇薄灯手发酸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轻巧地将案板取走,放到旁侧。意思是先吃,要发火一会再继续。

    小少爷气冲冲:“不吃!”

    见仇薄灯不肯坐下,图勒巫师迟疑,将案板重新放回他手里。

    “…………”

    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啊?!

    仇薄灯简直分不清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盯着看了老半天,对方神情平静,委实分辨不出来,最后只能暗暗磨牙坐下。

    等到饭末收拾完毕,记仇的小少爷憋气不跟他说话,扯过写满图勒字母的羊皮纸,去往屋子堆满兽皮的角落一窝。等人过来,要一起坐下时,就不高兴地踢他。被撵了几回,图勒巫师也不再坚持。

    坐在屋子对面,低头开始整理打猎要用的武器。

    沾箭羽,打磨箭矢。

    仇薄灯学了些图勒单词,抬眼就看见他脱了外袍,只穿件羊毛高襟对扣的衬衣,坐在篝火边,专注给弓调弦,调好弓弦,便去取摆在一边的箭杆,劲瘦的腰背因俯身,肌肉在斜襟右衽的氆氇布料下呈现出流畅的线条,脊骨如雪原的太古山脉一样清晰有力。

    察觉到他的视线,图勒巫师抬头看了过来,仇薄灯慌张移开目光。

    低头看羊皮卷时,还能感觉到对面的注视。

    偷看被抓包,仇薄灯这回是宁死都不肯再抬眼了,闷头只顾去记这图勒部族的猎人给他写的日常单词。

    雪屋宁静。

    劈碎了的冷杉木在炉里细碎燃烧,年轻猎人削木做箭,木花细细落下的声音,与少年翻阅羊皮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沙沙沙……

    沙沙沙。

    不知过了多久,图勒巫师再望过去,对面的少年已经抱着羊皮卷,歪在兽皮堆里,打起盹。暖红的火光照在他的脸庞,勾勒出线条的起伏。静静看了一会儿,图勒巫师起身,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轻轻将羊皮卷抽走。

    再将人抱了起来,放到雪屋的床上。

    雪屋深处堆起一块高台,台面原本是先随意铺成木板,再铺层兽皮充作床。自中原来的漂亮少爷被捡回来后,头夜在雪床上翻来覆去,硌得睡不着。打那后,第二天,木板就被抽走,换铺了厚厚一层绒羽,再叠了七八层兽皮,最后才放上毡毯。

    将块打薄的石板遮在炉口,调暗光线后,图勒巫师在靠近雪床的地面铺了张兽皮,躺下来。

    图勒巫师交叠十指,没有睡,只微微垂下眼睫。

    他是个雪原的天命巫师。

    一生都在漂泊流浪。

    短暂地与某个部族相逢,寥寥几年又不告而别,不死不生,无老无衰。像个飘荡在幽白世界的野人。唯独这一次,想要将什么,长长久久,留在身边。

    雪屋里光线晦暗。

    月光自拱顶落下,清幽幽洒在视野中。

    一片白色的幽暗。

    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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