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 64、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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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有尹家阿婵,儿子万千倾慕。◎

    春水桃花, 倚云枝梢。

    山间的风去来无影,桃林遍地是花瓣,一簇簇桃花被拂落, 绣鞋踩下, 印着暗香。

    尹婵怀抱卷轴, 轻着脚, 同谢厌走过桃花林。

    层层桃枝遮了眼,枝梢轻抖, 在眼前晃过朦胧的痕迹。她抬手撩开一枝, 便越过花影, 在尽头看见了一座墓。

    尹婵扭头,目光停在谢厌身上。

    他放下酒食, 芟剪坟墓周围的杂草, 山中荆草多,谢厌几月前才来清理过, 如今春风过,草木兴。

    做完这些后, 跪在碑前。

    “娘,儿子来看您了。”

    谢厌叩头, 紧盯碑上的字, 郑重道:“世事沧海,恐难估量,儿子生时繁华, 长在凋敝,经万事, 尝百物, 一则求生, 二则磨砺,蛰伏数年,只求为母雪恨。”

    山脚冷寂无声,他复又一叩:“然有宋鹫、欧阳善、胡春午等知己相伴,虽非人单势孤,却与浩浩皇城圣威的侯府,难以抗衡。幸而娘亲在天有灵,祸福相依,得缘追随皇子殿下,重返京城,儿子必当审慎。倘若伴主有幸,一朝龙升,与侯门伯仲之间,血仇得报,万死不辞。”

    深深跪拜,一字一顿回荡山间,谢厌眸中含泪,抬手抹去。

    尹婵听完这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已是眼眶发红,扁着嘴忍泪。

    谢厌三拜后,回头。

    与尹婵相视一眼,眼眸浓情难舍,抿唇笑了笑,朝她伸出了手。

    尹婵上前,一旁跪下,行礼祭拜。

    末了,她的手被谢厌握住,掌心的冰凉被一丝丝暖意覆盖,尹婵偏头,怔怔看向他。

    含锋藏刃的长眸噙着点点红丝,纵然谢厌是原州谈虎色变的存在,面对母亲,却也一样的想得到关爱。

    可他自出生,便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尹婵神色黯淡下来,顿了一息,旋即挑起唇角,指尖轻轻一动,钻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交缠着手指,堂堂正正跪在母亲面前,谢厌心口微颤,忍不住握紧了她。

    胸前已是激荡不已,坚定地望着墓碑。

    “母亲在上。”他眉宇不改郑重,嗓音却放柔许多。

    冰霜在这个春日化去,成了汩汩暖泉。

    他掷地有声道:“谢厌生来孤煞,不敢念情、盼情,但上天终究垂怜,苦求数载,今有尹家阿婵,儿子万千倾慕。适逢三月,春生百草,桃枝繁英,盼一花一木,带儿夙愿报与母亲。”

    话落,嗓间不由溢出低低的轻笑。

    一缕风过,如脂的花瓣飘摇在墓前。

    谢厌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渴求的恋慕,火热的眸子,似乎从未有过改变。

    尹婵耳尖发烫,心口也甜甜的。

    她余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卷轴,想起香囊绣的金佛花,记忆里雅致绰约的妇人,便是谢厌的娘亲。

    只道世事多变。

    尹婵捏了捏手,纵然不用她说什么,却也紧张,涩声道:“阿婵拜见夫人。”

    谢厌将纸钱拿来,燃火烧祭。

    烟雾缭绕,熏了尹婵的眼睛,他一惊,连忙捧着尹婵的脸,对准眼睫,轻轻吹过。

    尹婵脸上霎时爬满了红晕。

    这、这可当着他娘亲的面,谢厌他……!真是不知避嫌。

    想着,尹婵睫毛不停地颤,脸颊酡红,推推他肩膀,小声嘀咕:“没事的,快别这样。”

    谢厌抿紧唇,只见她眼睛被烟子刺激的发红,固执地吹完后,才松手。

    尹婵脸热得很。

    祭拜后,谢厌拿着锄具整了整坟墓旁的土,添些新的。

    尹婵抱起旁边的卷轴,无数次摩挲系挂的绳结,在旁边等了等,待谢厌清墓后,唤他到一旁。

    双手抓着卷轴藏在身后,谢厌面色狐疑,看见了她的小动作。

    不知谢厌想不想要这幅丹青……

    他应是想的。

    可、尹婵到这时,又惴惴不安,怕自作了聪明,让谢厌伤情。

    手捏了捏画轴,突然后悔昨日避着他做这事。

    于她来说是送出惊喜,可对谢厌,从未见过母亲的谢厌,或许有惊喜,也或许会难过。

    该直接与他明说的,问过后,再作画不迟。

    尹婵极力忍着心里的不安,抿嘴唇,眼神闪躲:“我……”

    谢厌走近,她吓得往后踉跄两步。

    没注意脚下正有一块石,谢厌惊觉,皱了皱眉,立刻上前将她搂住。

    动作之快,尹婵不设防,便被拉到一旁。

    缓过神来时,眼帘正轻颤,喘气不匀。还没等她开口,谢厌就垂下眼皮,低声问:“藏着什么?”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

    桃花树下,枝丫颤颤,抖落一头花瓣,尹婵粉白襦裙,好似桃花仙临,谢厌眼眸愈深。

    尹婵把画轴递到他眼前,小声说:“是送你的。”

    谢厌没有看画,只凝视她带着点点羞怯的面容,怎么也不够:“我知阿婵擅画,可比丹青妙手,送出的画自然凡夫俗子不及,却为何不敢看我。”

    “就你会说。”尹婵瞪眼啐道。

    便把画卷塞进他怀里。

    她哪有不敢见人,不过是担心罢了。

    想是这样想,可见谢厌要解开卷轴系绳时,仍是心有忐忑,咬唇别开脸,靠着后面一株桃树。

    谢厌如捧千金,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展开,心里软得没法见人了。

    尹婵送他的所有,无一都是珍宝。

    与其是赠,他有时更觉得是赏赐,神女的赐予,应该虔诚以待。

    谢厌看她一眼,只当她害羞所以躲避,于是,心内更生欢喜。

    卷轴绳落,轻轻展开,谢厌起初想,她画的或许是自己,是他,再不然便作四时美景,原州百态。

    却万万不曾想到,其间是位陌生的年轻妇人。

    衣装并不富丽,杏黄与银白两色,却是典雅清贵。梳着妇人髻,簪饰精美,但细看依旧素净。

    可她神情十分骄傲,拈着枝金佛花,挑眉俏目,与衣饰的雍容淡雅迥然不同。

    热烈得像绽放在庄严殿堂的金佛花。

    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让人不禁流连。

    谢厌看了这画,一头雾水。

    他垂眼,迷茫地赏过丹青。尹婵半晌没听见声音,便也忍不住悄悄瞥他,可见他一脸疑惑,眼中尽是陌生。

    尹婵眼皮莫名跳了跳,忽然想到一事,蓦地怔住。

    抬眼往上,目光停在他被疤痕遮尽的面庞。

    是啊,谢厌连自己是何面貌都不知,又怎能认得出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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