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1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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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米升许。

    云涧捧来瓷坛将米仔细收入,一粒不落,笑问她说:“娘子忙了这么许久, 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白米?”

    “布也织了不少, 裁下一半,再分一半白米出来, 一并包好。”她捏起几粒米,长日辛劳,她的皮肤镀上层淡淡霞彩, 与那米粒的色彩愈发相近。

    云涧问:“那余下的要给舒公子那边送些吗?”

    这些时日,她常与张湍礼尚往来。

    早笃定对方身份,她故作不知, 只当寻常邻里来往。

    此前沈越说, 即便是名正言顺登基继位的明君贤主, 尚不能使朝野百官完全满意, 更遑论是她?来日临朝,她面对的, 将是远比一首歌谣、一篇檄文更加凶险的惊涛骇浪, 也更应冷静沉着, 平和应对。倘若面对一个张湍,就避如蛇蝎,那将来如何面对文武百官、天下万民?现今张湍自请离任,三年后若如期复职,于她而言有益无害。何不以此为契机,以张湍为始,去宥常人不能宥之怨憎,去忍常人不能忍之委屈,成常人不能成之功业。

    所以有荒园一会,原是沈越盼她能与张湍心平气和地沟通。

    这些道理,她并非不懂,可真当面对面时,开口就是那些尖锐刺耳的话。多亏田野农忙,整日百事压身,让她无暇多思真实的怨憎。偶有空闲时的零散往来也多假托他人,让她能送去那些虚假的友善。

    她再捏起数颗米粒:“余下这些,再分出一半,煮成粥饭送去舒宅。就说院里种的稻谷成功收成,借这粥饭谢舒公子当日的建议。”

    “那再剩下的呢?”

    “再分一半存好。最后余下的部分,一并蒸了,晌午大家都分着尝尝。”

    她带着米粒回屋,取出枕下压着的佛珠,想了许久后找来剪子,将?????串珠的绳子绞断,一百零四颗珠子滚了满床。织布余下不少丝线,她将这些丝线穿针后撮拧结实,将珠子一颗颗重新穿上,最后再穿粒粗米,末端绑结。

    米粒夹在两颗圆珠间,渺小而脆弱。她动作轻缓将珠串盘蝶放回枕下,屋外云涧叩门道:“娘子,午饭备好了。”

    桌前,她头回嗅出白饭的甜香,稍显粗糙的口感摩擦着牙齿舌头,最终滑过喉咙落入腹中。

    原来是如此滋味。

    “云涧,剩下的布够裁套衣服吗?”

    “娘子要什么样的衣服?”

    “寻常就行。”

    “比着娘子身量应能裁出一套,只是料子太粗,恐怕娘子穿不习惯。”

    “无妨。等到这里的田都收完,晚稻种下,今年的账大致算好,我就离开。”她将碗筷放下,碗中不余一粒米。

    至十月,田间晚稻大都已插下。

    宅院中那方水田虽浇透了水,却无秧苗。一离开,这块地便要荒了,她坐在矮砖墙上,手指划过水面,澄清的水带起些微泥沙,渐显浑浊。

    竟有些舍不得,分明这些日子在这块田里添了不少疼痛,落下无数汗珠。

    她从怀中取出块方帕,打开后显出数颗谷粒,是她晾晒脱谷前留存的种子。她只留下两粒,余下的尽数抛洒入水田,几朵轻盈水花落下后。她收起谷粒方帕,起身离开。

    所有行李准备妥当,她换上云涧新裁的粗布衣,布巾包髻,荆钗簪发。

    白双槐驱来马车:“娘子,是先回昙州吗?”

    “先去舒家。”

    舒家院门前的石狮经秋雨刷洗,看着愈发精神。门童见到赵令僖下车,初时不敢认,回忆许久才不大确定地问了句,而后喜不自禁将人请入院中。

    过正厅入后院,院中没有亭台楼阁,没有泉石花木,只有片空地。

    空地上零星散落着稻秆谷粒,初来时她见舒家宅子占地辽阔,以为后院是园林景观,未料到竟是片晒谷场。门童引她来此等候,想是张湍近日都在此间忙碌。预料中事,她与他虽不同症,沈越却给了同方。

    不过这空空荡荡的晒谷场,遮掩形容要困难不少。

    “娘子久等。”

    久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楞在原地。

    张湍。

    不是此前伪装的腔调,是他原有的嗓音。

    此间无泉,却有泉落青石;此间无风,却有风动珠帘。

    她按下无律的心跳,按下浮动的呼吸,缓缓转身,轻轻抬眼。

    阳光在她身后,将温暖铺在她后背,将影子铺在张湍身上。身躯无法阻拦的光,尽照张湍脸庞。和煦暖光为眉眼添笔温和,将神态梳作柔顺,将疏离清高点点化去,冰雪成春溪,淌过疮痍大地。

    她开始思索,在记忆中搜寻张湍的模样。

    她记得三四年前,殿前初会,也记得雪落长街,凄然伏跪。

    可更记得冰雪夜,湖上风。前所未有的困倦疲乏压得她无法喘息,她伏在琴案,半开半合的眼睛,被寒风吹得愈发酸涩,他直直坐在案边,居高临下地讥嘲着她这一隙的落寞。

    那夜的风雪飘进她的双眼,盖住她的喉咙。

    “是你。”

    语调冰寒,如深井幽潭的水,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几乎令他窒息。

    窒息也令他愉悦。

    “听说娘子要走,”张湍温声带笑,“不知可有荣幸,能与娘子同行?”

    他知道,她定早已将他看穿。可数月来,仍愿不远不近地来往,是她于他有所求,哪怕敷衍潦草,亦不会再将他彻底拒之门外。

    “同行?”轻俏的笑遮过寒风。

    或许沈越言之有理,他于她有益无害,所以她尝试宽宥。可如今一见,她总想起过往的怨憎,人心如此,如何放下。

    “九省百州,愿同往之;天下万民,愿同访之。”

    她转身望向西落太阳,他于她有所图,一如当年陆亭。她可以将陆亭发配戍边,也能亲笔书信诏他回京成婚。如今,她也该能为来日功业,带他同行。他在她心中,不该有所不同。

    眼睛被阳光灼烫,合上双眼,前方一片血红。

    “好。”她说。

    他不该有所不同。

    她睁开双眼,歌谣与檄文在耳边乱窜。如沈越所说,她要回朝,朝中该有人为她执笔,为她与百官口舌之战。王焕已逝,沈越年迈,张湍虽无资历,可已名晓天下、官拜首辅,于她而言,是上上之选。

    “张湍。”她回身看他,他被血红遮住面容:“我可以答应。但这一路上,只你一人,死生由我,你答不答应?”

    张湍后退半步,长揖回说:“只我一人,死生由你。”

    “一炷香后,我就启程。”

    她不理会,兀自从他身边走过,快步回到车中。

    一炷香后,车轮滚动,再次走上坎坷小路。

    马车后,张湍背负行囊,一人一马,远远跟随。

    白双槐率先觉察,探身看了许久,险些从车上跌下,稳住后急忙隔帘知会她道:“娘子,张大人在后边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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