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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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章,蓦然低笑,喃喃轻语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是夜星光璀璨,幽光描出行人暗影。

    一人牵马独行野地,身影斜斜,是张湍。待距军营稍远些后,他上马扬鞭,匆匆离开。至清晨时抵处村镇,吃了茶饭,欲离去时却刚巧遇到赶来的赵令彻。

    赵令彻急道:“舒之?没想到竟在此处相遇。却愁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公主已在军营。”张湍礼道,“是湍之过,没能劝下公主。”

    赵令彻看出他身体有恙,携他落座,而后语重心长道:“此事是却愁任性过头,与你无干。但舒之,此前我曾说过一次,如今再说一次。许多事情,倘若你能顺着她些,一切都好办。大事小事,你拦不住、劝不下,但次狐却能拦下。看着像是曲意逢迎、谄媚讨好,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张湍默然不语。

    若在寻常,他必会婉言回谢好意,可时至今日,他竟也生出几分言之有理的念头来。一刹念起,他醒了醒神,垂眸苦笑。

    “舒之?”赵令彻瞥向四周,“你是一个人在这儿?”

    “不瞒南陵王。湍确实孤身在此。”略作思忖后又道,“湍身染恶疾,不便留在营中,故而独自离开,正要往宣禹山去,请庆愚天师出手医治。”

    “却愁准允?”

    “未曾请示公主。”

    “偷跑出来?”赵令彻凝眉看他,“已是早上,若却愁起得晚些还好,若今日起早,怕已知晓此事。你一人病着,能跑多远?”

    张湍躬身礼道:“只恳请南陵王帮忙遮掩一二。”

    “雪青。”赵令彻招来一人,“雪青是我身边侍卫,让他跟着你,这些大大小小的路,他都熟悉,即便有人追来,也方便带你躲藏。”

    因说了谎,张湍心虚,又见赵令彻安排人手,急忙推拒。赵令彻道着急赶去军营处理原南官场事宜,不便多留,只将雪青留下后率队离去。

    张湍心中微叹,对其远去背影遥遥一拜。

    雪青问明张湍去往何地,稍作考量,便已择出路线,与张湍一同上路取道陵北,并未多问。

    营中,因调往各州县的队伍昨日一早便已出发,周遭清静许多。次狐守在帐外,见赵令僖久睡不醒,亦未催促,只将前来禀报军中安排的邓忠鸣等人劝回。至辰时,赵令彻率队抵达军营,营中将领及钦差使团一同相迎,赵令僖仍未苏醒。

    赵令彻边走边问调军事宜,邓忠鸣在旁对答。秦峦战战兢兢跟着,始终未听问及张湍,此前御医一早熬了药要送去,好在他及时赶到,先一步接过药碗送入帐中,暂时遮掩过去,但非长久之计。

    待至赵令僖帐外,见次狐守于门前,赵令彻轻声问:“却愁还在歇着?”

    作者有话说:

    ①楚净,字灵杳。

    ——

    看评论反馈,重新理了一下后文,压缩一下,再有一章原南这边收尾。

    ? 第 55 章

    至后半晌, 赵令僖徐徐醒来,仍觉困顿?????乏力,手脚绵软。蔫儿了整日, 至傍晚才提起精神,模模糊糊记起赵令彻已抵军营, 差人去请,同时命人将这事知会张湍。这一去一回, 张湍失踪的事便瞒不住了。

    黄昏,暴雨浇出满地泥泞。

    营帐垂帘挂向两侧,她站在门前,怔怔看着倾盆暴雨在黄土地面上砸出一朵朵污泥水花。她手中捏着一纸信笺, 落墨是张湍的字迹, 形貌未改,当是风骨凛然, 力道有减,多因久病难支。

    ——人在病中,命悬一线, 却还不安分。

    赵令彻踩着泥泞独自撑伞走来,于门前不远处站定,轻抬伞沿。伞骨末端勾着一挂挂雨串珠链, 串线在风里断开, 雨珠肆意坠落。天光晦暗, 水珠聚着微光成帘。隔着雨帘, 赵令彻看她站在暗处,神情难辨。

    “张湍留信出走。”她仿佛在自言自语, “好像这一年, 把要对他生的气都生完了。看他这样找死我全然不气, 只觉得有些困惑。”

    她探出手,豆大雨珠砸在指尖掌心。

    “天底下怎会有他这样的人,功名利禄不要,偏偏自寻死路。”

    声色幽幽,朦胧如渐弱的雨。她抖开信纸,随意丢入雨中,信纸被雨水压在泥地里,赵令彻走近些,蹲下身子,趁着雨水未将墨迹完全晕开快速读过。凌晨镇上见时,他猜到张湍有所隐瞒,却未料到,竟是瞒下如此滔天祸事。

    张湍不似是这般莽撞之人。

    墨迹完全晕开,纸页烂在泥里。赵令彻想起十万火急送到他手里的信函,信中措辞习惯与张湍留下这封一模一样。他站起身,抬眼望向赵令僖道:“却愁,还记得老师曾教过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吗。”

    她回说:“记得。”

    她记性好,但凡学过的,都不会忘。

    “张湍自寻死路,也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赵令彻低眉垂眼,“却愁,自幼父皇偏爱你,以致你身边围了太多争名逐利之辈。可这世上确有些人,不求自身荣华,只为天下苍生。”

    皇帝溺爱靖肃公主,天下皆知。许多人需要为之奋斗拼搏一辈子的功名利禄,她一句话便可予之,一句话亦可夺之。多少人围在她身边极尽阿谀奉承,为的就是她一句话。

    “七哥,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她垂下手臂,雨水顺着手指滴落,没入泥污。她不在乎旁人向她求名利,顺她悦她,她便赏之,逆她恼她,她便罚之。可她此刻却有一霎失落,张湍为何不向她求名利?

    赵令彻远远看着,没有回答,只低低说了句:“却愁,我们生来就是血脉相连。”

    与她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众多,却并非人人都似赵令彻。倘若她身边的人都是有求而来,赵令彻又怎会不是其中之一?

    她没有回应,看着连绵不断的雨,喃喃道:“雨还没停。”

    钦差失踪是件大事,营中上下人心惶惶。楚净与秦峦私下商议,虽秦峦未透露风声,楚净仍猜出个大概,已决心与张湍一同受罚。可等了又等,始终未见赵令僖的怒火烧来,营中只按军规处置了张湍失踪当夜值守的士兵。

    军队调度,官员调任,一切都被赵令彻不动声色接过。她心知肚明,却懒得计较,原南这些事情,她没了兴趣,只想着什么时候天气晴朗,可以出去走走。接连半个月的雨下了又停、停不久又下,地面没几时是干净的。

    拖拖拉拉一个月,方才彻底放晴。久违的明艳阳光铺下来,她的心情也跟着放晴,从留在营中的将士中选出两队人来,同她蹴鞠取乐。秦峦等人匆匆路过时,见她笑得开心,不由跟着一同笑起。

    天放晴,朝中也来了好消息,一扫原南阴霾。

    此前自南陵紧急赶赴原南就任及原南省内调任的官员,一律补发调令,待尘埃落定后另有嘉奖。原南省内各县依实情予以合并管辖,可逐步撤去州府衙门。而各州县丧命官吏,所犯罪责既往不咎,所遗家眷酌情抚恤。朝中另任命数名州县官员,分赴原南、南陵及陵北三省就任。今年原南省九月另加乡试一场,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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