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怀了皇帝的崽: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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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月早已悄然隐退,苍穹幽深如墨。子时的梆锥声响起,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心尖。

    皇后这一刻,神色枯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再也没了往日半点端容,她瘫坐在地,靠着那把圈椅,只嘴里喃喃呓语,

    “我不服,没有证据,我不服....”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早被她闹得脑仁疼,当即顿声一喝,“内阁大臣在此,三法司俱在,众目睽睽,你亲口承认,岂容你反悔?”

    皇帝目色失望盯她,幽幽道,“你现在挣扎还有何用?好歹也当了十年的皇后,就不能体体面面地认错?”

    皇后目色晃了晃,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未说,只紧抿着苍白的唇,无声掉泪。

    周行春终于在屏风下方寻到了一片乌青草的痕迹,它被绣入一些树叶里,散在各处,只是这乌青草终究不是那绣线,历经十年,早已枯萎成灰,周行春愣是寻了点蛛丝马迹,将那点粉末呈在一小小的玻璃盖上,呈交给皇帝过目,

    “陛下,老臣尝了尝,确实是乌青草之毒,与大殿下身上的毒相吻合。”

    皇帝闭了闭目,沉沉吸了几口气,目光冷冽射向皇后,

    “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后仿佛没听到似的,面陷呆滞,只眼眶噙着泪,要落不落,维持着她最后一点尊严。

    傅娆忽然想起近来翻到的一本医书,立即上前悄悄与周行春私语一番,两位太医小声议论半晌,周行春做了个恳求,想取皇后指尖血交予傅娆查验。

    皇帝应允,着孙钊扼住皇后的手腕,傅娆亲自蹲下取血,中途皇后神色狰戾地挣扎,“放开我,本宫现在还未被废,你个阉人没资格碰本宫。”

    孙钊无动于衷,只擒住她手腕,将那森森手指伸向傅娆眼下。

    傅娆默然看了一眼皇后,顿声道,“娘娘,您不是要证据吗?我与周太医给您。”

    利索取下指尖两滴血珠,置于一小器皿,寻一小案坐下,掏出医囊里的针具,又着小黄门给点了一盏亮灯,开始查验。

    周行春则吩咐药童,“去药房取萎香三钱、覆花三钱,泽兰两钱,熬成水,快些送来。”

    药童记下,迅速退出大殿。

    大理寺卿蒋南生与刑部尚书何志立均聚在傅娆身侧观察,等待最后的结果。

    殿内灯火惶惶,空落又寂静,林立的众人大气不敢出,位卑的妃子不是涩涩骇然,便是默默垂泪,均被这十年前的旧案给吓到。

    皇后坐在地上,木然盯着傅娆的方向,视线渐渐幻化出无数光影,陷入了恍惚。

    大约等了一刻钟,药童匆匆煮好一些药液送来,傅娆取其中一滴药液与皇后指尖验出的一点黑血相融,片刻后,奇迹发生了,那黑血在药液晕染下,渐渐恢复鲜红。

    刑部尚书目色一惊,指着那细微的血迹问傅娆,“这说明什么?”

    傅娆重重吐了一口气,颔首道,“这证明,皇后娘娘也中了乌青草之毒。”

    傅娆扶着小案慢腾腾起身,扭头,回望满脸震惊的皇后,慢声道,“我猜测当年该是娘娘您亲自弄来这乌青草,悄悄塞给这位老绣娘,当时您小产不久,身子极虚,乌青草之毒渗入你体内,致使你血亏越发厉害,沥沥不止。只是你的分量很轻,脉象不显,被你血亏的症状给掩饰,是以平日光凭脉象不知端倪,而你自己也浑然不觉。”

    周行春在一旁补充道,“乌青草毒性与麝香几乎异曲同工,并且更加顽固,若身体康健闻之无碍,可一旦女人怀孕或者小产,生产,遇此毒皆没法善终,老臣当年整整半年忙于救治大皇子,忽略了此毒之药性,后来与娘娘数次把脉,皆未查出端倪,只当与娘娘无关,不想今日真相大白,娘娘自食恶果,也算报应。”

    皇后眼眸募的睁得老大,灰白凄厉,如同恶鬼一般渗人,她骤然掐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啊”出几声,若撕裂的绸缎,想要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来,须臾面色胀红,面目扭曲可憎,挣扎半晌,一口气堵在了嗓眼,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凉风刮过,烛火一瞬幽黯,大殿死寂无声,唯有风声猎猎,蛛网恢恢。

    皇帝面色沉沉盯着这一幕,沉默片刻,扬声道,“左都御史程康,刑部尚书何志立,你二人可有异议?”

    程康白眉凛然,越步而出,“老臣无异议。”

    何志立继而拱手,“人证物证俱全,皇后娘娘亲口承认,臣也无异议。”

    皇帝最后眯着眼瞥向蒋南生,“大理寺卿蒋南生,可有话说?”

    蒋南生僵硬的身子顿了顿,募的留下两行灼泪,扑通一声跪地,原先替皇后辩几句,可能辩什么呢,他身为大理寺堂官,担平复天下冤假错案拨乱反正之责,唯有向事实屈服。

    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咚咚脆声,一下比一下重,伴随他低泣的呜咽,回荡在偌大的宫殿,听得人格外揪心,不消片刻,额前已是血渍满满。

    皇帝沉默许久,闭目,开口,

    “传旨,皇后乔氏无德,残害宫妃皇嗣,致使百余宫人枉死,下诏废后,贬其为庶人,打入冷宫。”

    他起身,踱步至皇后跟前,居高临下觑她,目光近乎千钧逼近她干枯的眼,

    “朕不杀你,杀你太便宜了你,朕不许太医给你看病,让你尝受橙儿之苦,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皇太后自刎后,皇后几乎日日跪在他宫前哭诉,暗示那些事皆是她姑母所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时皇后痛失孩子,深陷其中,他身为父亲也极是难过,便信了她。

    这么多年,他也曾数度怀疑,可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皇后又恪守礼节,伪装得温柔贤淑,他也不能无故废后。

    直到近来,发觉她一些动作,渐渐将她面目给揭露。

    皇后闻言,眉目费劲一扯,枯涸的眼底许久才蓄起一滴眼泪,她狰狞地干笑几声,继而如枯叶跌落在地。

    孙钊命四名内监拧着皇后送去冷宫,又亲自去坤宁宫封殿,收回皇后凤印。

    四名内监拖着皇后一路出了珍珠阁,下台阶时撞见前来接太皇太后的沈柚。

    沈柚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显见地愕了愕,皇后神色枯败,仿佛苍老了十多岁,若不是那身皇后品阶大妆,她还认不出来。

    皇后余光也瞥见了沈柚,她眼珠忽然转动了下,募的闪现几分微亮的神采,低低笑了一声,路过沈柚身旁时,她咬牙说出一句话,

    “你也不过是为人做嫁衣裳!”

    沈柚闻言眉头一皱,琢磨片刻,不知其意,再去瞧皇后,却见她已被内侍拖去老远。

    是夜,皇帝探望大皇子裴澄,温声安抚一番,命大皇子明日前往皇陵,拜祭珍妃,与此同时着大报恩寺做七天法事,超度珍妃亡灵。

    傅娆背着医囊,穿过一片园林,慢腾腾迈出后宫,她神色怔怔,双腿如灌铅似的,每一步走得极是艰难。

    离开珍珠阁时,皇帝似乎有意留下她,她装傻充愣躲过去了。

    周行春在她前方,扭头瞧她,也是心头千回百转,默然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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