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96.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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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祁朔而言,自有记忆开始,他所面对的便是父亲不苟言笑的面孔。

    他知道自己和所有同龄人都不相同,在他们生活于父母庇佑下,幸福生长时,他经历的只有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

    年幼的他,世界里充斥着血与痛,数不清的伤口以及创痕在身体各处斑驳,他摸爬滚打在父亲给予的磨砺中。

    他不是没有怨过。

    于是,在他十岁生辰那年,他拼命提前完成了所有任务,同以前每一次那样,从父亲为他设置的训练场中伤痕累累地出来,只想得到一句同其他孩子一般,来自父母的生辰祝福。

    可换来的却是父亲勃然大怒,和赤红着双眼挥来的巴掌,以及——

    他第一次见到了那张画像。

    画上的女子身子轻盈如风,皓腕轻纱,纤腰微步,起舞于漫天樱花树下,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只此一眼,他便知道这就是他的母亲,怀嘉长公主裴月。

    可就是这样一位明媚如风、极尽风华的女子,却因为自己的存在湮灭于世。

    恢复理智的父亲看着自己脸上渗血的红痕开始懊恼,但骄傲如他却如何也说不出道歉的话语。

    他只是抚过自己的脸,盯着自己同母亲三分相像的容颜,缄默无言,缅怀亡妻。

    那日起,祁朔再也没有去问过自己父亲为何那样苛刻。

    年幼的他开始试图理解父亲永远紧拧的眉峰,试图明白,父亲所有的严厉皆是因为他生来就对母亲的亏欠,以及对他寄予的厚望——

    而那份厚望里还有母亲的。

    他愈发沉默寡言,愈发变得和父亲一样不苟言笑。

    从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到运筹帷幄的镇北军首领,他认真地完成属于自己的每一份使命.

    ——也包括,母亲遗志中,保护与照顾她那好友未来的孩子。

    祁朔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一半属于那未曾谋面的母亲,另一半属于父亲一生捍卫的山河。

    他也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新岁的钟鸣逐渐散去,周遭的黑暗再次恢复静谧无声,只剩细微的雪风带着婆娑的树叶沙沙作响。

    轻覆的唇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应,奚蕊疑惑着微退开的身,手臂依旧勾着他的脖颈,可抬眸见到男子微红的眼尾时却整个愣住了。

    原本的激动与兴奋在他的异常反应中逐渐褪却,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染起的丝丝惶恐。

    她忽地想到自己是否太过自作主张,没有争得他的同意便这般以至于触及了他的逆鳞?

    毕竟听德叔说,因着他出生之日就是怀嘉长公主亡故之时,他自幼便没过过生辰。

    “夫君,你”

    奚蕊轻咬下唇,试探出声,搂住他的手刚想松开,却忽地感觉后腰一紧,而后自己便被一阵大力带着倏得贴紧了他。

    祁朔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身子前压,将怀中的小姑娘紧锁在胸膛与菩提树之间。

    男子裹挟黑雾的瞳底倒影出小姑娘荡漾涟漪的水眸。

    他沉沉呼吸,然后倾身而下,如火炙热的湿吻猛地贴上她绵软的唇瓣。

    奚蕊轻呼了声,不自觉地揪紧了他肩膀的衣衫。

    泥塑般的铁壁仿佛环成了个圈,让她没有被身后凹凸不平的树干有丝毫影响,可她却能清晰的感知到身前男子的变化。

    心跳加速,奚蕊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舌津齿滑的纠缠间,耳根逐渐滚烫,然后红晕爬上脸颊,又蔓延到脖颈。

    男子的大掌收紧,似是要将自己揉入怀中一样,没有半分缝隙。

    “蕊蕊”

    虔诚的吻顺着她的脖颈到耳垂,又轻轻含住,在舌尖摩挲。

    奚蕊浑身一僵,半仰着头,听到他声声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太明白这是他动情的证明。

    她轻喘着气,双手推搡抵在他的胸口,眼底不可抑制的泪花打着转,却还是犹疑着问出了刚才没能说完的半句话。

    “你是不喜欢吗?”

    闻言祁朔一顿,从她肩窝中抬起头,喂叹般抵上她的额头。

    他狭长的鹰眸敛下,泛红的眼尾映照出缱绻的柔和。

    过往的麻木回忆和现在的涌动情愫翻动纠缠,所有雷霆万钧在此时此刻最终化成两个字。

    “喜欢。”

    低沉的嗓音带着令人迷失的喑哑,掌着她后颈的手掌寸寸摩挲。

    眼瞧着小姑娘逐渐滢聚水色的眸,他喉结上下滚动,薄唇张合,声音哑涩:“谢谢蕊蕊,我很喜欢。”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奚蕊忽而弯起了唇角,搂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又想到方才他泛红的眼尾,心口忽地染起股股酸涩。

    他小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手掌缓缓下移,她环抱不住他的背,却还是学着素常他安抚自己那般,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脊梁:“父亲和母亲一定一定很骄傲。”

    她说,父亲和母亲。

    感受到他骤然不稳的呼吸,奚蕊能清晰的瞧见男子深邃的瞳仁倒影着自己,细嫩的手掌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因为他们的儿子是位非常非常厉害的男子。”

    “他能为武将忍辱负重击退大丰数百年的敌人,他亦能为文臣运筹帷幄,以保国家安宁。”

    说到这里,奚蕊不可抑制的哽咽一瞬,随即再次想到那残忍的蛊毒。

    他跌落岐山之巅的那一年,世人都道他战死沙场,殊不知他是在背叛中寻得万分之一的生机,然后再以众人绝对臣服的力量釜底抽薪,大破匈奴。

    那时候的自己又在干什么呢?

    她好像在想着如何借着他这‘已死之人’的名义去退掉婚约。

    思及此,奚蕊鼻尖酸涩的厉害,胸口的抽痛一阵一阵。

    那日在书房听到这些真相时,他甚至还在安慰她,可他呢?

    他生来被父亲严苛以待,后来征战为国,却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他是不是也一直在自责着因为自己而让怀嘉长公主丧了命?

    奚蕊吸了吸鼻子,该用两只手一道捧起他的脸,悬挂泪珠的乌睫扑簌,却又笑道:“我们两个倒真是同命相连。”

    “我母亲,或多或少也是因为生育我落下病根,后来缠绵病榻,抑郁离世。”

    裴月与崔绒,年少相识,后来相知,她们作为彼此最要好的闺中密友,亦有着相差无几的结局。

    听言,祁朔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奚蕊仰头,唇角依旧弯着一抹微弧,氤氲水汽的双瞳与两颊若隐若现的梨涡在此间黑暗中,极尽破碎的美丽。

    “我们缅怀她们,却也该向前看,她们一定也希望我们好好过自己的生辰,好好记得她们很辛苦,却又满怀期待地将我们带到了这个世界。”

    她踮脚再次吻住他,泪珠顺着眼角落下:“毕竟我们就是她们最好的生命延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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