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抱你的: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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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织只是皮外伤,脑震荡在休息之后也没事了,当天就可以出院,有人给她送来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数额惊人,说是秦总给她的医药费。

    云织不要,对方不容转圜地塞过来,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坐在床边,看了看秦砚北轮椅停过的地方,眼眶很酸,不知道他究竟因为哪件事生气,连救命之恩都不想认了,撵她走。

    云织揉了下眼眶,起身离开医院,外面已经天黑,她站在路边许久,冻到脚快麻木,下定决心叫了车,果断报上南山院的地址。

    怎么能不明不白就走了。

    今天秦砚北从病房出去的时候,她看出他状态不对。

    去南山院的路上,云织给秦总特助发微信,对方不回,试着打语音,被挂断拉黑,她只能去打郑阿姨和方简的电话,一律不接,好像她每天去报道见面的那个人,突然就斩断了跟她之间一切微弱的联系。

    云织到南山院门口下车,仗着上次来过,直接找到那个保安,笑眯眯说:“秦先生让我过来的,他病了不方便开门禁,麻烦你让我进去。”

    保安挣扎了几秒,回忆起上次秦砚北绝无仅有的破例,点头开了门。

    南山院太大,门口到C区走路要半个小时,云织拼命跑着,二十分钟赶到C9门前,抬头一看,里面一点灯光也没有。

    起初云织以为秦砚北不在,等绕着圈仔细看看,才发现他卧室的那扇窗户,窗帘后有一抹很微弱的亮,像是人靠在窗边,按开了手机屏。

    他在家!

    云织不再犹豫,也没按门铃,用之前秦总特助给她的访客密码进去,轻手蹑脚上楼,慢慢靠近秦砚北的房间。

    她庆幸门没有关严,不用敲了,免得被太子爷骂。

    但在云织把手贴上门板的一刻,她莫名心脏狂跳,说不清原因地想起了江时一在病房里说的那句话。

    ——“他心理方面……往难听了说,精神方面,有点特殊问题。”

    云织手指发紧,能感觉到自己手腕隐隐的颤抖。

    怎么可能,接触了这么多天,太子爷除了没耐心脾气差,傲娇又难哄之外,没什么不对的。

    她今天来,更多的是担心他腿伤状况不好,以及搞清楚自己今天哪里惹到他,把关系缓和。

    云织深深吸气,掌心力气加大把门往里推,门缝在她视野里一点点变大,透出里面的情景。

    她想过很多,太子爷可能睡了,那她马上跑,或者赤身裸体,她也马上跑,其他的情况都可以随机应变。

    但云织想不到,她迈进去第一步,就踩到了碎裂的陶瓷。

    咯吱一声,直刺人的神经。

    云织屏息低下头,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看到,她目之所及的地板上,强震过后似的一片狼藉,昂贵瓷片,玻璃,不成形状的金属,断裂的笔,大幅图纸上明明画着高精密的设计图,都毫不吝惜地被绞碎,甚至有的地方疑似沾着血迹。

    云织惊惧地缓缓往前看,直到窗台边上,窗口开着,夜风忽的鼓进来,把帘子猎猎吹起,浮动的深色布料里,男人倚靠在上面,像一抹融入黑暗的剪影。

    他安静不动的时候,云织还只是心惊,等他听到声音,睁开沁着凛凛寒光的黑瞳,懒洋洋转向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感。

    云织见过秦砚北很多样子了,但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么阈值拉满的咄咄逼人,五官完全被阴影覆盖,手臂垂在一边,掌心松松地摊开,指缝间有斑驳的红痕。

    风更大,窗帘掀起,外面月色稀疏地照进来,拂上他的侧脸,那些白天里无可挑剔的棱角和线条,都像被抹上一层极具侵略的森森鬼气,勾住人的眼睛。

    云织怕他,但这一刻却只觉得惊心动魄,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秦先生……”

    窗台上的人侧头盯着她,犹如野兽捕捉到弱小猎物,他抬了抬手,蓦的抓起一个半碎的瓷盘。

    想扔出去,最后忍住,五指抓得更紧,他像失去痛觉,血线顺着白瓷流下。

    “出去,”秦砚北嗓子嘶哑到不像他,“我说过了,别在我面前出现。”

    他在流血。

    云织没有停顿,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仍然坚持靠近他。

    她心脏已经蹦到喉咙口,响声在耳边疯狂震动。

    秦砚北厉声呵斥:“我让你出去!聋了?!”

    那个“滚”字,终究咬在满是铁锈气的齿间,不肯说出口。

    他是有清醒意识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各路心理医生给他诊断过很多次,非典型的躁郁症,强发作的时候会失去控制,思想极端,行为极端,妄想加重,沉郁到可以自行了断,也燥到会肆意伤害身边的人。

    药物的作用对他越来越弱,加上从前虚虚实实的片段一直在切割神经,今晚是他发作最不可控的一次。

    当初没这么严重的时候,方简初次见到,都脸色发白地下意识躲开,怕被误伤,现在……

    他哑声嗤笑。

    这女人非要来亲眼见证是吧。

    吓破胆,她就老实了,该乖乖滚了,也不用再说报恩之类的鬼话。

    云织胸口闷得发疼,指甲死死按着手心,看到秦砚北手臂抬起,匀长两指略微并拢,漫不经心向她勾了一下。

    她忍着心悸,加快脚步跑向他,刚一靠近他的范围,下巴就猛然被掐住。

    秦砚北手指冰凉,沾着湿漉漉的血迹,用力捏着她小巧细致的骨骼,指腹深陷进女孩柔软的脸颊里,他把她拽到跟前,冷淡俯视:“云织,你是不是真不要命,机场那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就来我这儿找死?”

    云织与他近在咫尺,身上温润绵和的气息网一样把他笼罩,他眉心死死拧着,那种清水涌入干涸龟裂土地的刺疼感,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痛苦又着迷。

    窗口鼓起来的寒风里,秦砚北走到某种末路,保持着所剩无几的清醒,近距离逼视她:“这是最后一次。”

    他克制着推开云织,呼吸沉重,唇角几道干裂的口子都冒出红。

    云织一个字没说,看了他一会儿,利索地转身出去,一路跌跌撞撞避开障碍,没看到身后那人泄力地往后靠,放任自己陷入更深的阴影里。

    秦砚北对自己很轻地冷笑了一声,直勾勾看着洞开的窗口,夜幕漆黑,星星都没有一颗。

    都滚吧,他谁也不需要。

    他——

    比之前更匆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笔直走到窗台边,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他后颈,温热玻璃杯压到他下唇上,不管他喝不喝,生猛地往里倒。

    直到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口,杯子的攻势才和缓下来,趁机把水润进他撕裂的唇间。

    这会儿能毁天灭地的太子爷被迫喝着水,云织一口气给他灌了半杯,太子爷缓过来,狠狠攥住她小臂,杯子一歪,掉到地上砰的摔裂。

    云织气得眼睛有点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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