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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承平年少》 100-120(第22/27页)
帝却并不抬手接它,几个调理它的鹰把式齐力将这猛禽劝回了鸟架子上。
恭王与宗歌前后赶回来,麻利地跪下请罪,恭王道:“臣鲁莽,险些惊了圣驾,请皇兄责罚!”
“无妨。”皇帝神色如常,让二人起来:“行猎本为强身健体、怡情养性,不必计较得失。”
图旻亦冁然道:“争强好胜,小子天性罢了。若能杀而不嗜杀,岂非真英雄?”
皇帝将数珠缠回腕上,不禁莞尔:“今日在场者,英雄非你我二人莫属。”
图旻大笑,与他把臂而归。
羽卫们清点猎物,所获甚丰。皮毛张张齐整,皇帝只留了一张恭王猎得的白狐皮给长公主,余者全都赏赐给了图旻一家。
南囿里宫室众多,应有之物一应俱全,众人行猎忘了时辰,此刻便随意摆了一席酒膳用过。皇帝又准许图旻在囿中暂歇,夜里再开宴,还要效仿秋狝时那般,载歌且舞、把酒言欢。
在行猎歌舞之外,秋狝当中意义最重大的,实则是歃血为盟。
新取的鹿血掺进酒中,盛在玉敦①里呈上来,腥臊的气息已然在鼻尖翻涌。
图旻神情肃穆,接过玉敦后一饮而尽,随即恭敬万分地向皇帝望去。
果真恭敬的话,就不会这样狷狂地直视自己了。
皇帝知道,大徵的仓廪实而知礼节,在对方眼里或许是懦夫的托词;茹毛饮血,反而是男儿气魄。
他唇角微扬,端起带着温热的玉敦,仰头徐徐饮尽,姿态优雅得仿佛月下独酌。
下唇略略沾染了一抹猩红,非但不露狰狞,倒衬托得他像尊新落成的神像,描金绘彩,持剑含笑。
但图旻听说过,大徵如今乃是尊佛抑道的。
宴散后皇帝回宣政殿安歇,这时候方觉那股腥甜味道仍咽不下去,又在四肢百骸里狼奔豕突,烘烘的热气直袭上脸来。
小篆这么多年的御前总管不是白当的,明知道缘故,但皇帝不松口,他哪敢多嘴?只得如常张罗着沐浴更衣,企图扬汤止沸。
水雾氤氲的浴桶抬来了,皇帝坐着没动,小篆这会儿实在按捺不住,愁眉苦脸地劝道:“鹿血是大补的东西,您往常又从来不进这些个,如今不发散出来,必要伤身啊!”
皇帝不是不明白——不光药理,还有很多事。他浑身发烫,头脑却分外冷静。
小篆见他没出声,心神飞动,试探道:“奴才先着人将水抬下去。”
如今还未到用水的时候。
出了寝殿,梁总管的作派重摆了出来,招手叫来自己的徒儿,赶紧去接宫后苑那位眼尾有颗痣的姑娘!
他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好了:后宫有名分的那两位都是老人儿,面孔不新鲜,不值当攀交,还不如卖这姑娘一个人情,万一人将来升发了呢?
至于那一位——嗐!交情再深,这会儿不是远在天边么!
没多会儿,那宫人顶着一张清水脸子,茫茫然地被几个猴儿崽子给哄来了。
可不见得是真傻。宫女儿登高枝,不过胆子略大些的事儿罢了,不碰一碰运气怎么见分晓?
还是浅碧色袄儿,这回系的是嫩红的裙。怯怯地走近明黄的幔帐深处,迎上的是一双不辨情绪的眼。
“脱。”
117. 一一七 图纸
这是个爱俏的宫人。夹袄底下, 便是件薄薄的中衣,被灯一照,纤纤的身段一目了然, 艳色的主腰恰似融冰下的春意, 呼之欲出。
她指尖抖着,应是出于寒冷, 或者兼有恐惧, 寥寥无几的纽绊解得异常艰难,半厚的夹袄终于落了地,发出微弱的闷声。
“停。”那道淡漠的嗓音重又响起:“出去。”
一道冰凉的水痕划过滚烫的脸颊,宫女如梦初醒,不知是喜是悲,慌乱地弯腰欲拾起自己的衣裳,颤抖的手竟然抓不住那柔滑的布料。
玄狐大氅猛虎般扑来, 落在她身旁,这一回, 皇帝的声口里透出了不耐:“出去。”
依稀间宫女仿佛抽泣了一声,但旋即她紧握着那一袭裘衣,飞快地离去了。
皇帝一手撑住床板, 一手取出丝帕来, 捂嘴咳了一声。
紧接着, 喉间更多的不适感冲破了他的控制,接连不断地爆发出来。
勉力维持的泰然一败涂地, 他不住声地咳, 甚至连唤人进来的空隙都没有,满嘴腥甜,不是鹿血, 是他的。
守在门口的小篆见势不妙,捧着只茶盘走了进来,到了内间一看,顿时脚下一软,扔下茶盘连滚带爬地上前去,抱住了皇帝双腿:“皇爷!皇爷!这…这是怎么了?奴才去宣御医…”
“…小声些。”皇帝眉头紧锁,没再瞧手帕里的乌血,收拢起来交给跟前的人:“处理干净了,别惊动任何人。”
“是。”小篆到底是跟着皇帝多年的,六神无主不过一瞬,这会儿已然镇定下来,揣好帕子,又服侍着皇帝漱口,饮了些温水,扶着他躺下来,放好床帐,方才走出去,吩咐说皇爷略有些咳嗽,着御医来瞧瞧,免得夜里睡不香甜。
皇帝咳了这一摊血,此时倒觉得头目清凉起来,浑身轻盈了许多,飘飘乎了无牵挂。他沉醉片刻,闭上眼,竭力将这种暗伏危机的幻象阻断开来。
此情此景,他忽然体会到了皇考当年,对老病的抗拒,对长生的狂热,乃至,对母后的喜怒无常。
不,不一样。他不是皇考,宝珠也不是母后。
少顷御医来了,切了一回脉,又看了看面色,说:“皇爷日理万机,忧国恤民,难免思虑过重,日积月累,肺失宣降,恰好又饮了鹿血,热毒上涌。幸而圣躬一向强健,如今激发出来了便没有大碍,臣再开一副调养肺气的方子,服上三五日,也就好了。”
皇帝听明白了,自己这症候,养比治重要。
点了点头,他接着养神,小篆送了御医出去,自知安排。
这场病将养了两个多月,葛梭部一行在京中也逗留了两个多月,皇帝如常地召见、赏赐,带着图旻游赏了几处皇家园囿、又到丰乐楼等酒坊领略了一番民间气象,未曾让对方觉察出丝毫端倪。
腊月二十四,图旻入宫来向皇帝辞行。
皇帝正靠坐在南窗底下喝茶,因笑道:“明儿就封笔了,朕原想你年后再走,也过一过咱们汉家的新年。”赐了座,让内侍也给他端一盏祁红来。
此番葛梭部纳贡,共计五百匹良种马、五百只细毛羊、驼峰二百对、熊掌二百对、各色皮革、毛毡、乳饼等。至于朝廷赏赐回去的,则是倍于其数的金银、瓷器、丝帛、茶叶,样样都深得葛梭人追捧。
图旻谢了恩,道:“多谢陛下厚爱,只不过草原上苦寒,这些年虽然鄙部子民已无衣食之忧,但仍有些杂务,小王不敢假手于人。”
说着复又行一回大礼:“陛下,小王还有个不情之请——小王的妻子生育幼女后难产而亡,可敦之位空虚多年,小王斗胆,愿求延庆长公主为妻,结汉夷之好,万世不变,还望陛下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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