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少: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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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见摇车被搬了回来,她便把孩子放进去,让傅母等人看着,自己却走到了另一头的书房里。

    齐姑姑忖了忖,跟进去伺候,因笑道:“夫人上年还说过要学写意画儿呢,今日恰好得空拾起来,外头又正莺啼燕语、花红柳翠的,比春日里还热闹,画上两笔多合适啊!”

    宝珠勉强一笑,说:“画写意不只重实景,更在于心境…”她心境不对,还画的出什么来?

    “今日出去得久,怕是热着了。”麴尘捧着托盘,托了一只白瓷小盏进来:“早起杏儿姑娘就制好了酸梅汤,拿井水湃着,这会儿喝正好。杏儿姑娘知道您不爱那股烟熏味儿,选的梅子是自然晾干的。”

    府里两种梅子都常备着,煮汤用这一种,是迁就她的口味,皇帝则偶尔拿烟熏乌梅当零嘴儿。

    男人家没那么爱吃小食,有时候皇帝坐在窗前看书时,面前会搁上这么一小碟儿,配着祁红,可以消磨整个午后。

    麴尘提这一句有无深意,宝珠不想去分辨。她只想查明白,谢嬷嬷的话是否属实。

    她点了点头,说:“你也去喝一盏吧,别中了暑。”

    麴尘答了个“是”,将瓷盏放在她身边,蹲了个礼,退下前冲齐姑姑使了个眼色。

    “姑姑。”不想宝珠却叫住了她,麴尘无法,只得先出去,伺机再与齐姑姑通个气儿。

    齐姑姑回过身来,应了一声:“奴婢听夫人吩咐。”

    宝珠说:“我并没有什么吩咐,不过想和姑姑说几句话罢了。姑姑在宫里当差,有多少年了?”

    “奴婢九岁被选进宫,到前年被派来夫人身边,拢共有三十一年。”

    宝珠心头一跳:“这么说,姑姑岂不是打燕朝起,就在宫里头了?”

    她今天一回来就这样反常,又打听从前的事儿,齐姑姑便猜着了几分,斟酌着道:“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宫里面规矩又大,稍不留神就要受罚,幸好有个做女官的同宗,认了亲,日子倒好过些,差事也轻省,就在西苑小书库里理理书架,免得不知礼,遇上主子冲撞了。”

    宝珠不由得有些失望:“姑姑的仪礼这样好,我以为姑姑是在哪一宫里当差呢。”

    西苑的小书库她也曾去过几次,真说得上是个清净避世的所在,不想出头的人,可以安安分分地在那儿过一辈子。

    鲜少与外面来往,大概不会清楚她的身世吧。

    宝珠不抱什么希望了,齐姑姑却接着道:“和奴婢换值的还有一人,是秀才家的女儿,模样出挑,又能写会画,就是性子太恬静,不然该到御前去侍奉的。”

    那时候思宗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膝下却仅有郑荣妃所出的一女,祖宗基业后继无人,田皇后日日求神拜佛,盼着后宫里不拘是谁,尽早诞下皇子才好。

    妃嫔的数目一年新添一拨,这位太妃的侄女儿、那位娘娘的表妹也屡屡被恩召进宫,甚至有过生养的民间妇人也被悄悄接来,安置在豹房里。

    这种走火入魔般的求子心切,让思宗皇帝感到无比厌恶,他不再踏足后宫,宁愿以垂钓、抚琴来消磨光阴。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某一日,他偶然走到西苑的小书库,便进去寻找几本琴谱,当值的宫人恰好是那名秀才之女。

    十七八岁的年轻宫人,雪肤花貌,原本正是思宗敬而远之的那一类,然而她从几案后起身行礼时,案上的一篇娟秀小字却吸引了思宗的注意。

    “这个字写错了。”他微微皱眉,为这美玉上一点碍眼的瑕疵感到可惜。

    宫人低着头,无须去辨认,轻声道:“那是奴婢父亲的名讳,奴婢不敢写全。”

    思宗稍有些诧异,面上自不肯显露,宫人又问:“不知陛下要的是哪几本书,奴婢为您取来。”

    她通音律,只是琴弹得不算顶好。后来又有几次相见,思宗说要教她,她摇头婉拒了,只说“不敢”。

    再后来,她被册封为仪妃。她怀孕了,可惜生下来还是个女孩儿。

    这一次,思宗格外地失望:错不在她,亦不在后宫其他人,而是在他。

    他不是称职的丈夫,更不是称职的君主。风雨飘摇里,他仿佛给不了任何人庇护。

    她因为元气大伤,没捱多久便玉瘗香埋;小半年后,夏侯氏的大军便攻到幽州来了。

    宝珠不知不觉之际,已是泪流满面:“她,是我的母亲吗?”

    110.  一一零   披帛

    燕思宗是勤政爱民的皇帝, 可惜并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皇帝。

    他是亲王之子,自幼不曾习学过帝王之术,何况大燕立国二百余年, 气运将尽, 接连受外戚、宦官为患,封疆大吏们或是自立为王, 或是勾结外敌, 万里江山早已四分五裂。

    放眼朝廷中,内无良臣,外无猛将,竟无一人可堪大用。

    思宗开设恩科、拔擢人才、广开言路,可惜都收效甚微,天下大势之所趋,非人力之所能移也。

    夏侯氏兵临城下的时候, 思宗将宫人内侍们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自行拿取殿中的财宝, 各自逃命去。后妃们则围在他身边,用针线将身上的衣裙都缝死了,手里握着一条素日里最喜爱的披帛。

    能遣散的人都遣散了, 昔日宏伟富丽的大殿空空荡荡, 五光十色的绫罗纷纷抛向房梁, 为这满目疮痍的河山披上最华美的装裹。

    思宗脱下了衮冕,只着一袭白衣, 将自己悬在面朝大燕门的地方, 守城小吏大开城门、恭迎新君时,他停止了挣扎。

    大公主早已出降,不在都中。她是生来畏高的人, 不敢将自己挂在那么高的地方,只端坐在妆台旁,严妆丽服后,吞金而亡。

    “只有我一个,不知父母,苟活于世…”

    “夫人!”麴尘正引了徐姑姑要进屋,怎料抬眼便见宝珠面色如纸,竟是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人就像被风吹折的一脉枯荷似的,直直地栽倒下去。

    徐姑姑唬得不轻,忙同大伙儿一道,七手八脚地将人抬到床上去了,转身又让请御医来。

    麴尘忙答应着去了,留下两个姑姑一道在跟前看护。杏儿听见动静赶来,亦招呼着其余人烧水拧手巾。

    所幸宝珠很快缓过气来,只是仍旧紧闭着眼,潸然落泪。

    徐姑姑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齐姑姑一眼,率先坐到床边,轻轻一抬手,宫人会意地递来手巾,由她小心地为宝珠拭泪。

    “太后娘娘都听说啦,夫人今儿受委屈了。范氏冷不丁从天上掉到了地底下,痰迷了心也是有的,您宽宏大量,不理会她就完了——至于那个老嬷嬷,平日不想着多劝谏主子,反倒怂恿着主子丢脸,终究是罪有应得。”

    她这番话,分明是将皇后与宝珠的冲突,归为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那么谢嬷嬷口里说出什么来,自然也都是满嘴胡言、不值一听。

    但宝珠深知,太后并非误解。

    拂过脸庞的手巾是热的,贴着后背的芙蓉簟却是冷的,凝结的一层汗像是一层毒,让她又冷又热,不得安稳地抖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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