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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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穴轻轻跳动着,他还觉得有几分头疼。

    昨夜发生了何事?

    此地明显不是军营中,这是哪儿,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清醒过来,沈顷第一反应是,沈兰蘅昨夜又生了什么事端。

    他低下头,虎口处的纱布终于有一日未被拆开,那蝴蝶结尾端正勾着丝,原本雪白的纱布此时亦正泛着黄。

    他甫一挪动僵硬的手臂,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昨夜一场大雪,今日辰时的阳光甚是温暖和煦,金灿灿一层,温柔地倾洒进来,落至人后背上。

    来者是一名胡须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他后背微微佝偻着,端了碗汤药走进来。

    药汤热气腾腾,正冒着热气,徐徐上升。

    热气之后,中年男人慈眉善目,面容看上去很是和善。

    见他身形跪着,对方心中微惊。

    “公子怎么跪在地上。”

    对方放下汤药,赶忙来扶起他的身形。

    “地上凉,公子快些起来。”

    昨天夜里,苏墨寅为了搬救兵,匆匆给了他一袋银子。他打开后,登时便看直了眼。

    他从未一下见过这般多的银子。

    对方随便一出手,便给了他们一整家、将近于一年的开销。

    北风萧萧,郎中捧着钱袋子,双手颤抖。

    这一袋银子让他感恩戴德,他能看出来——如今屋里头的这一双男女便是这些人的主子,于是他更将郦酥衣与沈顷当作贵人供起来,不敢有分毫的马虎。

    郎中道:“公子快坐在这里。”

    对方置来了一张木椅。

    “今日一起来,我便谴郦酥衣为贵夫人熬了这碗汤药。”

    郎中话语缓缓,眉目之间带着恭维的笑,“贵夫人体虚,胎像又不甚稳固。平日里需多加注意,更要用汤药调养。”

    他自顾自地说着,分毫没有注意到身前之人僵硬的面色。

    “想当初,郦酥衣她娘就是生她时落下了病根,这女人的身子就是不比男人,可得好好调养哩。我便为郦酥衣她娘熬药,日日熬、夜夜熬,终于,将这副身子调养得愈发康健,如今也与常人无异了。”

    “贵人如今遇上了我,也虽是遇对人了……”

    沈顷面色怔怔,缓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衣衣怀有身孕?”

    “是啊,”长襄夫人点头,“贵人是忘了么?昨夜便是在这里,小的为贵夫人把脉诊治。贵夫人确实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的身孕。

    这几个字迎面劈来,让沈顷一阵恍惚。

    他怔怔地低下头,望向床榻上平躺着的少女。

    微风翕动,吹得他眼睫颤抖。

    长襄夫人道:“昨夜为贵夫人把脉时,单看那脉象,不难察觉出夫人心绪烦忧、心中多有闷堵。昨夜险些夫人小产之事,祸因也大多在此。这女人怀了身子,心情本就烦躁易怒、波折不平,素日里公子定要多多照顾着夫人的情绪,以免再生祸端。”

    他这一席话,其中含义颇多。

    沈顷垂眼,陈恳地点头道:“多谢郎中了。”

    萧家贫苦,盆中炭火本就不多,如今那暖盆里的炭尽数熄了,冷风袭来,让人身上一阵凉飕飕的。男人先是仔细地将盆中的炭块添满,继而朝着椅子那边挤出一个恭维的笑,随后才拍了拍手,将房门带上、走出去了。

    暖炭是今日刚从集市上买的。

    萧家从未用过这般好的炭,不过顷刻间,偌大的房中已被烧得暖意融融。

    男人抿了抿唇,垂眼端过桌上热汤。

    黑黢黢的汤药,看上去苦涩万分。似乎考虑到这一点,对方还悉心地在一侧方了两块方糖。

    沈顷将方糖放进去,搅拌。

    就在他重新坐回床边的那一瞬,床榻上原本昏睡的少女,眉心忽然动了动。

    晨光落于郦酥衣面容上。

    她睫羽轻颤,抬眸时,眼底潋滟一道柔柔的水光。

    兰香,草药香,还有清晨独有的清新香气,就此拂面。

    见她睁眼,沈顷心中微喜。

    他先前倾了倾身,语气温缓,下意识道:

    “衣衣,你醒来了。”

    甫一出声,沈顷又想起适才长襄夫人的那些话来。

    怀有足月的身孕,忧虑过重,身心烦闷……

    而他,只与衣衣行过一次床笫之事。

    那次春药所致,春水漫床,身前少女细细吻着他,做了他的解药。

    细细算来,自那日到今日……

    沈顷执着药勺的手微微僵住。

    换言之。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思及此,他只觉胸口隐隐有憋闷之气,一颗心微堵着,似乎有什么情绪梗在嗓子眼里。

    然,那情绪只生起了须臾,不过转眼间,又被沈顷很好地掩藏了下去。

    盛了汤药的药勺置在唇边,略一吸气,迎面便是苦涩的草药香。

    郦酥衣自榻上撑起身子,经了昨天一晚上的折腾,少女面色煞白,本就娇弱的身子此时更是虚弱的紧。

    看着身前的药碗,她摇摇头,一双眼中写满了疑惑。

    似是在问他:这是何处?

    “在通阳城,”沈顷答,继而补充,“一位郎中家中。”

    是沈兰蘅,带她出了西疆,来到此处。

    她下意识地朝自己小腹望去。

    如此微小的一个眼神,落入沈顷眼中,又被他无限放大。

    男人将勺子搅了搅,语气很淡,几乎听不出多少情绪。

    “适才郎中进来过了,探了探你的脉象,衣衣的身子如今没有什么大碍,但平日还需得好生注意调养。”

    言至此处,沈顷稍稍顿了一下。微风拂过翕动的眼帘,他轻声,继续道:

    “孩子,也还在。”

    郦酥衣心中一惊。

    暖风醺醺,二人如此四目相对。

    郦酥衣本就生得瘦,再加之冬日身上衣衫厚实,一月有余的身孕,仍叫她从外看上去小腹平平。

    而听对方说这话时,他虽声音平淡,但郦酥衣能听出来,男人平稳语气之下,所蕴藏的情绪。

    她未言语,沈顷也没有多问。

    他一句话都未多说,迎上前,将药勺伸过来。

    “乖。”

    男人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缓声,“这药有安胎安神之效,对你与孩子都好。”

    他的话语似是有什么魔力,郦酥衣瞧着他,竟张了张嘴。

    药汤里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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