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春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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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道:“我下手没有轻重,若疼你就忍一忍。”

    说罢,她就要将匕首往前送。

    “殷芜。”冷冷的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阻了她前刺的动作。

    黑暗处走?出?一人?,那人?白衣如雪,凤目里是淡淡的疏离和不悦,他说:“过来。”

    殷芜瞬间想明白了:百里息说出?城本就是骗她,只怕从始至终都在暗处看着她,何贵是重要的证人?,若被她杀了断了京城的线索,所以百里息才现身阻止。

    她并未撤下匕首,也未回头,何贵眼中?却现出?惊喜神色,有救了!他有救了!

    “蝉蝉过来。”他叫了她的乳名,声音却带着不悦。

    殷芜抿唇回头,视线落在百里息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匕首向前一送,砍断了何贵最后的生机。

    何贵甚至没有时间反应,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即便会被百里息厌恶,即便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一炬,即便他会开始怀疑自己。

    她也要,何贵死。

    滚烫的血液喷在她的脸上,胸中?那股闷气却依旧未能散去?,反而被这血腥气所侵占,越发搅得她想要呕吐。

    百里息一步步走?近,未看何贵一眼,只将她手中?的刀拿走?丢了,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

    他眸中?翻滚着恼怒,问:“非要自己杀他?”

    殷芜浑身是血,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委屈,不辩解也不开言,就这样看着他,倔得能气死人?。

    “脏了。”

    她的衣服脏了,脸也脏了,手也脏了。

    不该让她弄脏的。

    百里息握住她的手腕往回走?,他力气有些大?,殷芜有些疼,心中?也难受酸楚得厉害。

    回了屋内,百里息吩咐人?备水,等水送进来,百里息拿了块湿了的巾帕擦殷芜脸上的血渍,可那血渍一擦便晕开,他手上便用?了些力,一滴泪滴落在他指尖。

    百里息丢了帕子?,说了句“自己洗干净”,便转身出?了门?。

    此时殷芜谁也不想见,更?没让茜霜和厉晴伺候,自己脱了沾血的衣裳,先用?湿帕子?擦掉身上的血,才进了浴桶。

    半晌她才冷静下来。

    杀何贵的事?她本也瞒不住,只是没料到会被百里息亲眼看见。何贵虽然死无对证,但百里家?多年来操控冠州奴隶黑市,留下的证据证人?绝对不止何贵一人?,只看百里息是否想查罢了。

    她只是忐忑百里息如今心中?是什么想法,他会不会觉得她狠毒?会推开她?厌弃她?再也不见她吗?

    殷芜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捧了热水浇在脸上,思索一会儿应该如何应对。

    *

    前厅,百里息展开暗阁送来的密信,上面是何贵的生平,同时也查出?他背后倚靠的正是百里家?。

    百里息继续看,看到后面却眸色一冷。

    上面写明,当年百里崈为了让殷臻快些怀孕,曾送了包括何贵在内的十多人?进灵鹤宫,说是侍奉圣女,实际却做尽了侮辱强迫之事?,以致殷臻最后不堪受辱,自戕而死。

    真让人?恶心。

    百里息不免想起方才殷芜的神色,心揪紧了一下,吩咐辰风几句,便回了屋内。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床帐已经放下了,踏脚上整齐放着一双浅粉的绣鞋,百里息掀开床帐,见殷芜陷在软衾里,一头黑发披散在枕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连这下巴似乎都带了些倔强悲戚。

    她没睡,百里息能听见她纷乱的心跳。

    “蝉蝉过来。”他声音柔和下来。

    殷芜没有过来,反而将头埋进了衾内,瘦削的肩紧绷着,也不说话。

    百里息撩开床帐,让外面的烛光落进帐子?里,伸手将殷芜拉了过来,她身上拥着的被子?滑落,那张满是泪水却强忍难过的脸露了出?来,几缕青丝贴在如玉的肌肤上,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抬起殷芜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确实生气。”

    听了这话,殷芜本就湿漉漉的脸上泪意更?重,她不想看百里息了,想要别开脸,百里息却不许,他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杀了何贵,他死了我依旧能查到京城的主?使,我气你什么都不同我说,反而自己去?涉险。”

    殷芜软唇微张,眼中?有些惊讶,声音也闷闷的:“我杀了何贵你也不生气?”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声淅沥,穿进屋内便听不真切。

    百里息静默片刻,缓缓握住她的一缕墨发,叹息一声,“蝉蝉,我既然贪了你,便会护住你,你想杀的人?我替你杀,你不必偷偷摸摸瞒着我。”

    殷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仔细一想他的话,便猜出?他已查清了何贵的事?。

    她想瞒着的事?,到底没能瞒住,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殷臻曾被那样对待过,即便这个人?是百里息。

    她有些难过。

    看着红了眼的殷芜,百里息凝视着她的杏眸,轻声问:“蝉蝉,何贵只是其中?一个,你要报仇怎么能只杀一个呢?”

    殷芜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眉目疏淡冷漠,“还有十三个人?,我帮蝉蝉杀掉好不好?”

    殷芜依旧有些迟钝,便听他徐徐善诱道:“那十三个人?也该杀,我帮蝉蝉杀了吧。”

    这次她终于听明白了,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病恹恹地点了点头。

    百里息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灵鹤宫内灯影摇曳,她跪坐在孟九郎已经冷了的身体?旁,满身满脸的血,抬头对他说“息表哥,蝉蝉杀人?了”。

    她那时中?了醉花阴,神志不清,可害怕脆弱却是真实的。

    今夜她也杀了人?,却一直紧绷着。

    其实心里……是害怕的吧,只是见他生气,便不敢同他说自己的害怕。

    心底那一点不悦彻底散了,他熄灯上榻,道:“蝉蝉过来。”

    殷芜僵硬了片刻才过来,她才沐浴过,身上带着好闻的梨花香,只是身子?有些凉,百里息的手放在她的后颈,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淡声问她:“杀人?害怕吗?”

    怀中?的少女没说话,只是双臂抱住了他,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身体?微微颤抖,终于哭了出?来。

    百里息没说话,靠在背后软垫上,眼睛落在床顶幔帐上,无声叹了一口气。

    他轻抚着殷芜的背脊,试图安抚她,殷芜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将他的衣襟都哭湿了。

    “我想娘亲了……”她声音颤抖沙哑。

    殷臻死的时候她应该五六岁?那么大?的孩子?会记得那么多事?吗?

    “娘亲死的时候满身的血都流尽了,她说不能陪着我了,她很抱歉。”

    百里息于是知道殷芜是记得的,还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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