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相见: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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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也是里程碑式的存在。所以在几百年前,发现此地藏书十分珍贵的拂宴法师,便联合当地氏族收归藏书。可惜……”

    他这一声低语,无奈又怅然。

    “可惜什么?”了了听得入神,催促他快些往下说。

    “可惜这些书籍自南啻亡国后,又经历了溯国与大漠数年战火的摧残,遗失的遗失,残破的残破,烧毁的烧毁,俱都残缺不堪。”裴河宴看着手中用宗祠名录修补的古书籍,低声道:“拂宴法师为挽救这些珍贵的藏书,便与当地氏族商议,将所有书籍登记造册,修补缺漏。于是,一半的藏书收入了浮屠王塔的藏经阁,由氏族长老联合当地百姓和僧人查补,一半送往京城大慈恩寺,由拂宴带领众弟子抄录修补。”

    他抚摸着最后那页封皮,说:“以前,塔卡沙漠所属区域是拂宴法师的封地,叫楼廊。楼廊土地贫瘠,十分落后。那时的纸笔比普通百姓的命还贵,但当时的百姓和乡绅为了响应拂宴法师的号召,把家中能用的所有纸张,哪怕一面是地契,是宗祠名录,只要另一面是空白的,可以写字,都一一上交,赠给经阁修补书籍。”

    他顿了顿,补充结尾:“虽然现在和当年缺少纸张,书籍珍贵的年代已经不同,可爱护书本,仍该是世人应做的。”

    裴河宴说完,看着了了。虽一言不发,可眼神里的不赞同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

    了了原本以为是在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历史杂谈, 可当他把目光落下来时, 她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跟被火焰燎了一口似的, 烫得她无地自容。

    “对不起。”她立刻道歉,并把刚才因为撒气翻得微微开线的书小心地压平,端正地放回书桌上。

    在知错就改这事上,了了向来态度良好,一骑绝尘。

    虽然也没法分辨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改过,不过好歹,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裴河宴拿起书,摸了摸开线的书脊,有些心疼:“这是我花了好多年才凑起来的。”

    了了战术性地眨了两下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师父的表情。她很擅长察言观色,并且对愤怒、失望和生气等大多数消极情绪都十分敏锐。

    而在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中,裴河宴更是一个情绪内核非常稳定的人。他鲜少生气,即使真的被她惹急了,也顶多摆出一张冷脸,来宣告他的不悦。

    可只要了了真诚的道歉、检讨或者低声下气地卖乖,撒娇,他几乎撑不过十秒。

    眼下看,他应该是真的心疼了,眉头都紧紧地蹙到了一起。连带着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也流露出了痛惜与不舍。

    真是难为他,连不高兴都说得如此委婉……顾全大局。

    了了从蒲团上跪坐而起,默默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你要不,打我吧,让我好好长长记性。”

    她垂着脑袋,连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负疚感是真的,知错了也是真的,可乖乖受罚却是假的。她太知道先发制人的重要性,也清楚只要她服软认错,裴河宴是绝不会真的对她下手的。

    他固守死板,在这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也严格遵守着男女有别的分水岭,即使是之前教她写字,他也宁愿用戒尺,而不是亲自动手纠正。

    果然,裴河宴在沉默地看了她数秒后,再次心软:“算了,也是我说话没注意分寸。”

    了了抬眼,觑他。

    小师父抿着唇角,正仔细地检查着开线的书脊,琢磨着怎么修补。

    “要不……”了了正要故技重施,话刚开了头,就被他出声打断:“去把我的火柴拿过来。”

    了了答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去壁龛里拿火柴,递给他。

    裴河宴接过火柴盒,取了一根火柴,划着了去烫开线的线头。

    封定书籍的线是棉线,火引子一烫瞬间点着,火焰顺着火柴分出两缕,就在即将烫到书皮时,裴河宴不疾不徐吹灭了火柴,再用指腹将棉线上的火头一指碾熄。

    没见过世面的了了,差点惊呼出声。

    她俯身凑近,瞪大眼睛看着他在余温消散前,把烧焦的棉线捏出形状,简单地做了个封闭。

    “不烫手吗?”她问。

    裴河宴显然是不太想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干脆把火柴盒抛给了她:“好奇就自己试试。”

    了了吃了瘪,舔了下嘴唇,嘀嘀咕咕地把火柴盒放回了壁龛里。她回到书桌旁,重新坐下:“小师父。”

    和刚才做错事时用的语气不同,有求于人时,了了的声线会故意捏得奶里奶气。

    但裴河宴只是抬了抬眼,连个语气声都没给她。

    自讨没趣的了了,识趣地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声线问道:“楼廊的氏族和百姓是因为拂宴法师才去修补的经书,那这拂宴法师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有先见之明?”

    见她感兴趣,裴河宴思索了几秒,先问她:“你对大雍国的历史了解多少?”

    了了干笑了两声,捏着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裴河宴没配合她打哈哈:“一点点又是多少?”

    “我就知道大雍国是推翻前朝,在现在的京栖建立的国都。”了了说完,沉思了片刻,实在是脑子里搜刮不出任何碎片了,才尴尬地笑笑,做了总结:“就这么一点点。”

    裴河宴沉默了将近一息之久,他还是头一次发现了了对他是如此坦诚。说一点点,那就是一点点,连多一点都没有。

    他随手,拿起一串紫檀,盘在掌心,拈珠静心。

    那稀里哗啦的拈珠声,跟火烧了眉毛似的。

    了了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换珠子了?”话落,她忽然想起什么,侧目看向观音像的香坛旁。

    那日,裴河宴取下佛骨念珠说要送给她,她没敢要,他也没再戴回去。后来,她病了几天,就更没留意了。直到现在,看见他盘玩在手中的是另一串念珠,她这才恍然想起来。

    可那串小师父以前从不离身的佛骨念珠,仍摆在他那日褪下的位置,连动都没动过。

    她有些惊讶,回看裴河宴时的眼神都有掩饰不住的讶然。

    但后者压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目光自然,淡淡回视,把了了的注意力一下子拉回了还未说完的故事上。

    “拂宴法师出身皇家,是前朝的六皇子。他的身世因史书里记载模糊,至今已不可考。但野史里一直有一种说法,说他是前朝皇帝掳掠重臣之妻,囚于宫廷,生下的不容于世的皇族血脉。他四岁时就被送入雍庆寺修行,后遭乱世,天下易主,也就是你知道的那一点点。”他故意瞥了眼了了。

    被点的了了,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略略。

    这不经意的小玩笑,看得裴河宴无奈摇头,他表面是摆出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叹息神色。可了了收回视线时,他却勾了勾唇角,笑得不着声色。

    “大雍的皇帝其实也出生皇族,不过是旁支,在前朝覆灭之前并没有太多存在感。论辈分,拂宴与大雍的皇帝是表亲还是甥舅?”裴河宴有些不太确定,但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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