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烬[刑侦]: 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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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着那点微光拼命伸手——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最后一点点……

    指尖碰到……

    抓住了!

    他抓住了那双被水流带动的手臂,随即看清了,在几乎没有的光线里,代熄因面容平静,俨然失去意识!

    修长的手脚分别被粗粝的尼龙绳捆住,身体正被脚下绑着的重物带着,沉向更深的污泥底部!

    陈昉的脑袋快要炸开,炸得无法思考。

    他先尝试着去解开重物,然而水下阻力巨大,绳索浸水后更是湿滑难解,氧气不足,根本来不及,他便果断放弃了。

    继而一把揽住代熄因的腰部,踩着软滑的淤泥借力,如游鱼般逆着水流,利用浮力蹬水。

    代熄因这么大的体格,不省人事要带动本来就困难,更遑论连着个重石,可陈昉愣是靠四肢爆发出的惊人力量,一口气地,连人带石一并出了江面!

    破水而出的哗啦声碎珠子般落下,他们终于接触到新鲜的空气。

    人头涌动,陈昉剧烈地咳嗽着,污浊的黑水从口鼻中喷出,却没空理会。

    他单手扒住岸边一块凸起的石头,指节作响,手臂和颈侧筋肉贲张。

    用尽全身力气,他总算将怀里毫无生气的人拖上了岸。

    得到消息从后面赶上来的警员们正好也下了车,在看见两人冒头的一刻就拨打了120。

    跪在冰冷的地上,陈昉顾不得周围是嘈杂的人声还是呼啸的风声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副苍白如纸的面容。

    迅速清除代熄因口鼻中的污物,他双掌交叠,死死抵在那又湿又凉的胸膛上,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借由全身的重量发力,一下又一下地按压。

    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肋骨的形变,却感受不到对方的生气。

    “咳……醒醒,熄因!醒醒!”

    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低喝,汗水混着江水从额角滑落,滴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代熄因双目紧闭,长而湿漉的睫毛纹丝不动,那张伶俐而常含笑意的嘴唇,此刻透出惨败的青灰色,对于他拼尽全力的施救,给不出一丁点儿的回应。

    恐惧这只手攫紧了心脏,力道之大几近要将它撑爆。

    陈昉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气。

    频率愈发加剧,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害怕吗?

    担忧吗?

    急躁吗?

    他只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接受代熄因就这样出事。

    这个青年还有大把的青春,还有明媚的未来,怎么能够为了引出那个该死的团伙,以这种方式折在这?

    可不论陈昉怎么用力按压,怎么努力渡气,胸腔的起伏与苍白的面色都没有一丁点儿恢复。

    感触到的身体温度也流失得越来越快,变得越来越低。

    紧接着,代熄因心跳骤停了。

    陈昉的动作猝然停住。

    脑神经截断般整片空白,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于此,又究竟在做什么。

    一道冗长的耳鸣贯穿他的太阳穴,溢出钻心的剧痛。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让代熄因一个人离开?

    为什么要把代熄因牵扯到漩涡中来?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十指不受控地颤抖,如同风中残柳,稍稍用力便可吹断。

    但动作却不曾停止,反倒愈演愈烈。

    陈昉成了生产车间的机器,没有停止的概念,只要还能运作,就不断交替地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可他五感分明都在,却感受不到对方身上其余的变化了。

    唯一知晓的,是那凉得吓人的唇。

    素来气血旺盛的身体,都被这冰凉逼得几乎汗毛直立。

    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直到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专业的急救人员冲过来强行接手,将代熄因迅速抬上担架。

    强撑的一口气遽然泄去,陈昉才发觉自己的手脚酸痛到要失去知觉。

    身上又腥又浓的气味让胃像被扭曲成麻花,一阵阵翻涌。

    望着远去的救护车,他浑身湿透,沾满泥污。

    前所未有的狼狈。

    *

    气压低沉的办公室内开着紧急会议。

    市局以及市委的人都到场了,坐在长桌两边,无不表情凝重。

    “他这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

    桌面的敲击声响起。

    市政法委书记一张脸阴沉得不像话。

    “是,我知道。”郑孝旋据理力争,“但他这也是救人心切。”

    “救人心切就可以不听指挥?救人心切就可以脱离大部队独自行动?”

    “可受害人的确靠他反应迅速的急救才活下来,医生说只要再晚一分钟,什么医疗措施都救不回来了。”

    “就事论事,这一点可以酌情谅解。”书记的表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他这样暂停职务被你特调回来作战,还擅自行动导致作战失败是什么后果,郑孝旋,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瓮中捉鳖,呵呵……”

    他瞪大眼睛,音量冲出嗓子眼,“谁才是鳖?肉联厂大部分人都是一无所知的员工,少数人穿着那里的衣服混在里面,表示自己只是听命令盯着那附近,这群人知道得比我们还少,带回来有什么用?真正动刀子的人早就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没上报省厅,让陈昉撤职滚出公安局,已经是一种仁慈了!还有你,你也得好好反省!”

    听着里头的领导发飙,陈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眼前被阴影遮盖。

    他抬头看去,雷昱居高临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救回一条人命?”

    陈昉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雷昱俯身在他耳边,“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刑侦支队长这个位置永远是你的吗?陈昉啊陈昉,你的职业生涯也算走到头了。”

    “你胡说什么!”

    一道熟悉的男声插入两个人之间。

    抬起头,一脸憔悴的甘臣站在旁边。

    “你在跟我说话?”翘起嘴唇一角,雷昱不屑地问。

    甘臣后知后觉失言,咬咬牙:“雷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师傅?警察不就是为了救人而存在吗?”

    “当然是啊。”雷昱嗤笑道,“但总有个优先级吧?为了救一个人,将整个计划毁了,难道不是间接害了更多人?你们带点脑子吧。”

    指了指太阳穴,他扬长而去。

    甘臣还想说点什么,被陈昉叫住了。

    “师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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