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尔: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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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外头,正在逛灯会的青年男女,纷纷跑着避雨。

    小院里头,云芹抱住包子,何玉娘抓着筷子,何桂娥拿起竹篮子,陆挚端着酱牛肉,跑到檐下。

    这倒是一场突然的春雨。

    雨丝淅淅沥沥,初春的寒意,透过衣裳,钻到人皮肤下,骨头里。

    好好一顿饭,就这么被破坏了。

    陆挚望着冷雨,有一刹,他心内微微浮动,只觉他怎么好认为,自己“万事备全”。

    如果真的备全,就该租一个更好的屋子。

    可知云芹会不会扫兴……他垂眸,看向她。

    云芹又咬了口包子。

    察觉陆挚的目光,她右手的筷子,“哒哒”夹了两下空气,然后,就伸向他手里的酱牛肉。

    她自己夹了两筷子吃,又夹了一筷子,递到陆挚嘴边,笑道:“吃吧。”

    第65章 不出声。

    好在,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云芹几人坐在主屋刷干净的地上,继续吃了晚饭,也还算惬意。

    因今日搬家, 各种匆忙, 家里还没买柴, 陆挚敲左邻右舍的门, 买了点柴禾回来。

    何桂娥自告奋勇, 要来烧水,被云芹推去和何玉娘睡觉。

    天上无月亦无星,四周一片静谧。

    厨房内,陆挚用火钳放柴禾, 门口,云芹屈着膝, 坐在小杌子上,借着灶台浅浅火光, 记这几日的账。

    除了她嫁妆和瞒下的五十两,算上收缴的金簪钱,他们当时有一百零七两。

    路上几个月, 就花了三十五两,这几天也是二两撒出去, 剩七十两,比想象中宽裕许多。

    她笔头在纸上勾下一串简单数目。

    陆挚说:“明日找人来院子里搭个棚?”

    云芹看向远近天空,用笔末尾顶着自己下颌, 道:“会看不到天。”

    陆挚:“也是。”

    地方本来就小,还加个棚,只会更加逼仄。

    不过, 他也是想到,日后下雨吃饭的问题。

    云芹知晓,他惯常“未雨绸缪”。

    她也想好了,指着主屋的屋檐,那屋檐宽,她说:“这里加一张桌子,当你的书桌,也当饭桌?”

    陆挚觉得可行,说:“好。”

    眼下,屋内的桌子也就够一人用,在主屋的窗旁加一张,以后两人隔一道窗,共用一盏灯,倒是美事。

    云芹起身,去查屋檐下的空地。

    陆挚在厨房口,看她眯着眼儿思索,倩影轻移,双手打开比划,如何布置。

    他不由笑了笑。

    片刻后,云芹两步走了回来,说:“那墙角似乎有个蚂蚁洞。”

    陆挚:“到底是老房子。”

    云芹点头,说:“说不得得住十年……明天得补好。”

    她说得无心,陆挚听得呼吸一顿。

    没错,他们至少在这住几年,实在不行,可能会是十年。

    想到后者,陆挚恨不得生出三双臂膀,一双绘画,一双写润笔,一双学习,都不耽误。

    心乱了一瞬后,他眉宇一凝,心道,这里只能是过渡。

    他自不会让她一直住这样的屋子。

    倏地,铁锅里冒出水汽,传来“咕噜”声。

    云芹:“水好了。”

    陆挚回过神,便去提水兑水,他们还没置办大桶,用的小桶。

    云芹先在主屋洗。

    陆挚在厨房,借着炉灶余温添水,云芹洗好了,披着柔顺的乌发,眉目清宁,在主屋门口小声叫他:“陆挚,我好了。”

    这样的冷天里,她连着两天洗热水澡,自己想想,都觉得奢侈,不过着实舒服。

    坐在床上,云芹用巾帕汲鬓发的水雾。

    以前在何家,两人洗澡时,都会各自避开,不过这地方多了一道旧屏风,把主屋隔成两个区域。

    陆挚的衣裳搭在屏风上,用她洗过的水洗。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加了这屏风,有种朦胧不清的暧昧,叫云芹有些耳热。

    她不好一直盯着屏风,就仰面躺在床上。

    上一瞬,她还在想着,这小小的家里,除了桌子,还要添置些什么。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进怀里,打着冷噤。

    原来,不过眨眼一下,她直接睡着了。

    陆挚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用暖热的唇,温和亲着她冰凉的耳垂、鼻尖,帮她回温。

    他说她:“怎能忘了盖被子。”

    云芹困,下意识抱住他精瘦的腰肢,将脸埋在他心口,听着熟悉的心跳。

    这下终于温暖了。

    他握着她凉凉的手:“睡吧。”

    ……

    清晨,昨夜下过小雨,空气一片清冷。

    刚过上元节,各个街道都有爆竹鞭炮残渣,还有不少尘灰,内城街道司小吏正在洒扫主干街道。

    段府坐落于马行街,仆役点亮灯笼,小厮抬出轿子,放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仪门口,段方絮和段砚,一个身着紫色官袍,一个青色官袍,一先一后出了段府。

    段方絮忽的问:“见了陆挚了?”

    段砚:“回大哥,尚未。”

    段方絮撩起帘子,上轿时,又说:“今日早朝,你仔细听着。”

    段砚:“是。”

    段方絮的轿子先走,段砚轿子在后。

    本朝初一十五大朝会,自保兴年开始,每逢年节,朝会推迟,像上元,皇帝和官员都歇息,今日十六,则得补上大朝会。

    段方絮是三品官,相对段砚而言,排得很前。

    段砚不过七品,和一堆六品以下的官员站在一处,都要到殿外了,远得只能看到皇帝的黄袍。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狂妄直视天颜。

    今日朝会上引发争议的,是淮州阳河县和工部的造船事宜。

    阳河县造船技法纯熟,又有河道,本是好事,只是,里头门道可多了,头一件,就是这些船只到底该谁管。

    前面闹得不可开交,连段方絮都出列上奏。

    段砚心想,难怪早上,长兄会提到陆挚,原是早知朝会必提阳河县,而阳河县和陆挚,有不解之缘。

    又记起保兴六年的舞弊案。

    以前他不理解,陆挚为何在得知撤销举子功名时,就立刻离开盛京,为父亲的病,也不是没转圜余地。

    两年后,段砚高中榜眼,在翰林学士院任编修,负责文书诏令,站得高,看到的东西也更多。

    当时,陆挚不走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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