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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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走的,其他人都不在乎林斐然,但你们不会。”

    以前,山上风雪倾压,夜间冷寂,每每临近凡间中元节,林斐然都会在屋中燃上一夜的灯,大开门窗,然后裹着衣裘,备上许多吃食,独坐窗际远眺。

    她想,诸多弟子中,唯有她一人相信中元回魂之言,所以今夜舍馆内只有她这一盏灯明,若是父母没能在将军府寻到她,便能远远看见三清山上亮起的一豆灯火。

    他们会想,原来慢慢在那里。

    如霰也静了下来,他看着林斐然的侧颜,眸光微动,肩头那片潮热也转为湿冷,他这才发现,她也只是在抑制不住,拥著他的那几刻落了几滴泪,现在已然收回。

    父母故去,人却不会日日悲痛,只会将这股茫然悲怆埋入心底,如同扎下一枚驽钝的长钉,平日不显,但在见到普通的一碗饭,一朵花时,便会骤然想起某个过往,于是这枚长钉探出心口,瞬时伤痛。

    他直起身,低声问道:“就这么想我么?”

    林斐然点头。

    “这几日心情不佳,胃口小了不少,也是为此?”

    她又点头。

    如霰轻叹,如玉的手微微抬起,挡住月色,在她头顶触下小片阴影,许久,他到底还是没有将手落下。

    人总是多面的,他有时觉得林斐然像只呆头鹅,不解人意,有时又觉得她像只小牛犊,不仅力大,更有初生之时不怕虎的孤勇,但更多时候,他还是觉得她像一柄直插罡风中的旌旗。

    任风独吹,我自烈烈,任风狂吹,我自岿然,任风高扬,我当凭风起。

    他向来欣赏这样的人。

    他与她有很多地方不同,但其实又很相像,就如同院中那些纷乱的落叶,无一片相同,却又有重合之处。

    是以,他心中也知晓,林斐然现在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甚至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安慰。

    如霰起身,望向窗外,眸中映着堆积的云团,忽然道:“秋日第一场雨便要落了。”

    他带着林斐然跃出窗外,落至梧桐树间,被惊扰的枝干微颤,摇晃疏落的月影洒在他眉宇间,却掩不下那般清靡孤傲的容色。

    冷香悠然,浓影清月,他望向月色,一阵风过,淅淅沥沥的秋雨便滴落而下。

    “夜雨尽寒,招魂不返,不如借一场秋雨,落尽哀思。”

    透过梧桐枝叶,林斐然见到淅沥的雨幕笼罩住整座兰城,画面极美,绵密怅惋之时,丝丝尽落,丝丝尽润,丝丝尽悲。

    暑过秋来,盛极一时的绿意也要渐渐褪去。

    两人坐在树间看了许久,腿自枝叶间垂下,一黑一白,晃晃悠悠,金环泠泠。

    林斐然转头看去,娘字还未出口,便见身前之人撑着枝干,倾身而来,一缕金红之光自他眼中闪过。

    “已借这场秋雨洒泪,郁气大出,便不必再多感怀,林斐然,你该休息了。”

    林斐然闻言只觉身体十分疲乏,心中却尤为畅快,朦胧间,她倾身而下,横卧枝头,闭目酣眠。

    如霰看了许久,这才抬手将她唇边发丝拨开,但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他望向兰城,望向这场秋雨,静默不语,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夜才刚刚开始。

    *

    翌日天明,林斐然扶额起床,看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际,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还记得昨夜如霰来寻她,两人换回了太极阴阳鱼,随后……好像如霰离开,她埋首在桌前画符,但画到一半,太过困乏,便倒头睡下,又于梦中见了母亲,和她看了一场雨。

    梦中细雨如丝,仿佛将她的心也洗得澄碧。

    她最近很爱做梦,但梦中又能经常见到亲人,算来也是好事,但这大抵也说明她太累了。

    林斐然决定休憩几日,练练工笔,师祖经书上搓下的那枚墨丸不大,若是在脸上勾画时出了差错,便再没有墨可供修改。

    她幼时学过丹青,再加上画符所需,道和宫的小学宫也会有类似的技法课,是以她也有些底子,花草云景倒是不在话下,就是这人像,她向来画得涩手。

    当年教课的师长便说过,她画的人神韵大都一样,略显僵直,远远不如她笔下的花草那般灵动有神。

    那时他还顺带点了卫常在几句,说他画人虽灵,惟妙惟肖,跃然于纸,但笔下之人的眉目总不自觉拉近,乍看无碍,但若是凑近细观,便能看出些森然,再和善的人在他笔下都逃不过这遭。

    好像在他眼中,人都是这般,面相再善,内里都是皮囊装骨,森森一片。

    林斐然记得清楚,那时师长还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叫他打坐时少去小松林,多去山巅,那里日光灿烈。

    她收敛思绪,坐在院中的方亭内,四下清风,秋意瑟瑟,她动动手指,提笔在纸上绘出一副秋风落叶图,笔法熟练,初秋的萧瑟跃然纸面。

    “手还没生。”她满意点头。

    庭院、梧桐、秋池,一一画过,虽然只是白描,却也找回一些手感,她深吸口气,换上另一张纸,略略勾出一个轮廓,却在眉眼构造上犯了难。

    她要画一张怎样的脸?要画一个怎样的自己?

    默然片刻,她犹豫落笔,只能将印象最为深刻的五官尽铺纸面,荀飞飞的眉,碧磬的鼻子,如霰的唇,再添两枚旋真的虎牙。

    她在眼睛处顿笔,几息后,将师祖那对骇人的大眼添了上去。

    说实话,这几人样貌都是极好的,这般组合起来虽有些非人之感,却也不丑,但太惹眼了。

    她把纸挪开,再度落笔,她想画个与自己相反的人,眉头飞扬,眼尾上吊,唇角下垂,活脱脱一个飞扬跋扈却又十分僵硬的恶女。

    “……”

    她长叹口气,这样不自然的面容,有经验的人一见便会察觉不对。

    林斐然从芥子袋中掏出糕点,吃几块解了解闷,又继续埋头画起来。

    ……

    “你在画什么?”泽雨凑近去看,见明月笔下早已勾出一幅人熊相斗的简图,他双眼大睁,“这是那个林斐然?怎么突然画她,你都没画过我!”

    明月一时无言,不理他后半句,只道:“这是交差用的图,总得应付几张,下次若有异动,我们也能尽早知晓。”

    上次她去往妖都,见了林斐然,也告知了行使一事,最后商议下来,两人都觉得这画像无碍,前来探查的行使也不必阻拦,只要他们知道真明月尚在妖都便可。

    林斐然如今在妖界已不算无名之辈,有心之人想要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困难。

    泽雨凑过去看了又看:“你怎么把她画这么高?”

    明月安慰似地摸了摸他:“她高你半个头呢。”

    泽雨立即站起身:“我们鲛人族本就与常人不同,生命极长,我还在生长期,况且加上尾巴,我比她高两个头!”

    “好好好。”明月从善如流应下,将手中回信折起,随即一顿,“不对,你是说,你还未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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