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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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害”这句时,满腔的凄怆忽然就化作了无边无垠的怒火!

    他猛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桌案!

    案上茶盏全都震倒摔到地上,砸个粉碎!

    燕牧瞪圆了眼睛看着萧远,眼底近乎充血,只一字一句恨声质问:“你萧氏一族也敢说深受平南王一役之害么?!”

    偌大的前厅之内,连喘气之声都听不见。

    一面是圣旨到来,勇毅侯府罹难在即;一面是京中昔日显赫的萧燕两氏之主当堂对峙,剑拔弩张!

    胆子稍小一些的如今日来的一些伴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便是姜雪宁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谁的手掌死死地卡住了——

    知道是一回事,亲历又是另一回事。

    少年的冠礼终究还是没能避免染上血色,笼罩上一层家族覆灭的阴云。

    有那么一个刹那,燕临便要站起来了,站到父亲的身边去,同他一道面对今日倾覆而来的、残忍而未知的命运。

    然而他面前的谢危,只是再一次向旁边伸出手去。

    赞者哪里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

    端着漆盘在旁边吓得腿软,险些跪了下去。

    谢危手伸出去之后半晌没人递东西,他便一掀眼帘,轻轻道:“簪子。”

    厅堂内正是安静时刻,谁也不敢说话,脑袋里一根弦紧紧地绷着,只怕就要发生点什么事。谢危这听似平淡的一声响起时,众人谁也没有预料,有人眉毛都跟着抖了抖,手中按着刀柄的兵士们更是差点拔刀出来就要动手,转头一看,却是谢危。

    赞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谢危轻轻蹙了眉,又重复了一遍:“簪子。”

    束发的玉冠所配乃是一对木簪,方才只插了左侧,却还剩下一边。

    谁能想到这刀都悬到后颈了他还惦记着加冠的事?

    赞者这才后知后觉地拿了木簪,近乎呆滞地递到谢危手中。

    谢危看都没看旁人一眼,持着木簪便插向束发的玉冠。

    定国公萧远的目光这时也落到了他的身上,原本就蹙着的眉头不自觉蹙得更紧了些,虽知道这位谢先生乃是天子近臣,出身金陵谢氏,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可这处变不惊的模样浑然没将众人放在眼底啊。

    他都懒得再与这帮人废话了。

    在萧远看来,勇毅侯府这帮人都与死人无异,是以直接一挥手,冷厉地道:“废话少说,今日赴宴的诸位大人们还请不要乱动,凡燕氏党羽都给我抓起来!”

    “是!”

    他身后所有兵士领命,便要按上前来。

    然而没想到斜刺里突然传出道声音问:“大乾律例,圣旨传下当为接旨之人宣读圣旨,国公爷既携圣旨而来,怎不宣读圣旨便开始拿人呢?”

    萧远都愣了一下。

    按律例是有这么回事,可宫里来的圣旨,他难道敢假传圣旨不成?

    眼底顿时带了几分肃杀。

    他循声望去,竟是一身形瘦高的青年站在人群之末,穿着藏蓝的衣袍,也未盛服,因而不知是何官品,只猜位置不高,又看面相冷刻寡淡,颇觉眼生,便冷冷道:“你是何人?”

    那人两手都揣在宽大的衣袖里,垂叠下来,倒是一身的平淡,并不紧张,只道:“下官刑部清吏司主事,张遮。”

    张遮。

    一说这名字,萧远倒是有了印象,记起是前阵朝中颇惹人议论的那个前刑科给事中,一介难搞的言官!眼皮登时跳了跳。

    圣旨便握在萧远手中。

    眼下是众目睽睽看着,他纵使觉得面上挂不住,也不敢公然拒绝宣读圣旨!

    左右也就是宣读一道圣旨的功夫。

    这时的萧远还未多想,冷笑了一声,便“谢”过张遮提醒,将圣旨一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地念起来,大意确与他方才入府时所言无二,一则军中哗变事大,二则勾结平南王逆党不饶,着令定国公萧远亲率禁军抄没勇毅侯府,凡府中之人一律捉拿下狱。

    一声“钦此”过后,萧远便骤然合上了圣旨,阴沉沉地道:“这下圣旨宣读过,尔等总该相信了吧?便是给本公天大的胆子,又岂敢伪造圣旨?来人——”

    “国公爷,勇毅侯还未接旨呢。”

    张遮在旁边看着,眼见他要下令抓人,眼皮一搭,不咸不淡又补了一句。

    “……”

    “……”

    “……”

    这回别说是负责传旨的定国公萧远,就是心里已经接受了大难临头命运的勇毅侯燕牧,都忍不住有些傻眼,搞不懂这位姓张的大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谢危却是在听见“张遮”两个字时便眉梢一挑。

    加冠已毕,燕临站起身再向谢危一揖,转头看去。

    谢危的目光则静静落在张遮面上,并不言语。

    萧远差点没被这句给噎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牙关一咬,只道:“本公难道不知,还用你来提醒?”

    接着才将圣旨往前一递,道:“勇毅侯上来接旨!”

    燕牧上前来接旨,可看着张遮也觉眼生,心想侯府该没有这样一个朋友,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远料想一应事宜到此便该妥帖了,这姓张的该没什么刺儿要挑了,再一次挥手要换人上来抓人。

    然而这一回根本还没等开口,眼皮便是一跳!

    因为他竟看见这姓张的移步向燕牧走来,竟将先前揣在袖中的手,伸了出来,像是要问燕牧看那圣旨,脸却转向他这边,问了一句:“敢问国公爷,方才说通州大营军中哗变的消息一个时辰前传来,圣上才下了圣旨要抄侯府?”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萧远腰间佩剑,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握住了剑柄,冷沉地回答道:“正是。”

    张遮便向燕牧道:“请借圣旨一观。”

    萧远有些气急败坏了:“位卑小官班门弄斧,究竟意欲何为!”

    燕牧眼珠一转,却是直接将圣旨递了出去。

    张遮接过来,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将其展开来,只道:“国公爷息怒,抄家灭族乃是大罪,按律便是圣上的意思,各级政令也当由中书省核过盖印之后方能下达。下官昨日听闻中书省褚希夷大人抱病,通州哗变消息既是一个时辰前才传来,请褚大人入宫便要费些时候,传大人来此宣旨抄家又一番耽搁,一个时辰怕不够用。是以……”

    话到此时,他目光已落在了这封圣旨之上。

    上一世从顾春芳处听闻来的秘辛,果然是真——

    查抄勇毅侯府的圣旨,确系沈琅亲手所书,然而当年宣旨之时圣旨上其实只盖着皇帝宝印,并无中书省之印!后来勇毅侯府一案的卷宗里出现的圣旨却是两印齐全,据传乃是抄没侯府屠了侯府半数人之后,才由新任的中书省平章知事加盖中书省印。

    而原平章知事褚希夷老大人却被革职,老病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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