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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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他从不解释, 甚至沾沾自喜, 觉得这是对他威严和实力的认可。

    直到现在, 他才知道原来百口莫辩是这样的感觉。

    再开口时嗓音干涩:

    “阿拂,你以为……他就不想杀我吗?”

    “可现在受伤的只有师尊。”

    “我的确已在魔界封尊,来此也的确心思不纯,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你, 又怎么会出尔反尔?阿拂……真的不是我,是他算计我!他的寒气冻结了我的魂枪,我一时不察才会——”

    话未说完就被贺拂耽打断:

    “请尊上出手,引走师尊伤口里的魔气。”

    “……你还是不信我。”

    “我应该相信殿下吗?”

    独孤明河无法回答。

    信任是何其珍贵的东西,用在他们两个没见过几面的人身上,似乎有些奢侈。

    甚至,他们一正一魔,伤在他手下的那个,还是美名满天下的衡清君——阿拂的师尊、丈夫。

    既然亲疏有别,孰是孰非似乎也很好判断。

    可他依然倔强地认为,面前人与他就应该无条件地互相信任。

    他近乎徒劳地挣扎道:

    “骆衡清就是个卑鄙小人。我是被陷害的,阿拂,你被他骗了。”

    “尊上的魔气进入伤口,连师尊也做不到自己驱逐。天下间还有谁能陷害您呢?”

    贺拂耽轻声道,“不管谁对谁错,若尊上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为我治好师尊的伤口吧。”

    独孤明河咬牙:“若我不肯呢?”

    心中泛起酸涩的嫉恨,怨毒苦闷得将胸膛中那块血肉腐蚀得千疮百孔。他却在这样的剧痛中诅咒着旁人:

    “若我就是要骆衡清死呢?若我就是恨不得他被魔气腐蚀得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而死呢!?”

    贺拂耽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那我自己救师尊。”

    独孤明河冷笑:“你能怎么救他?”

    “我亦有混沌源炁。”并且和面前人身上的如出一辙。

    独孤明河一愣:“你怎么会有?”

    “我就是有。”

    贺拂耽淡淡道,“虽然只有一半,但也够了。用一点别的手段,照样能把师尊体内的源炁引出来。”

    “……什么手段?”

    贺拂耽轻笑。

    “双修。”

    独孤明河脑中嗡的一声。

    那一瞬间他像是在做梦,一个噩梦。浑身血气上涌时耳边嘈杂一片,几乎听不清那两个字,也分不清那两个字的意思。

    他看着面前神色淡漠的人。

    依旧穿着一袭黑纱,纱衣柔顺地滑落,影影绰绰。笼在其下的身体如此清瘦纤细,让人心疼,几乎要怀疑头上那对硕大血红的龙角会将他压垮。

    但他却始终静静站在那里,无尽寒凉揉碎了缀在他的睫尖。

    让人惊觉,世间最刺骨的冷冽不是来自于冰雪,而来自于他的眼睛。

    独孤明河在这样的视线中几乎要僵硬成冰雕。

    “不、不……我错了,阿拂。”

    他开口,仓促之下声调破碎。

    “你别这样,别说傻话。我救他,我救他还不行吗?”

    面前人却只是轻轻一笑,伸手去推门。

    “阿拂!”

    独孤明河骇得一把抓住他的手,仿佛他将要打开的是地狱之门。

    “算你赢了好不好?我救他,我一定好好救他,你不需要这样。阿拂……我求你……”

    贺拂耽却一根根挣开他的手指,不解地问:

    “魔尊在说什么?我与师尊是夫妻,用双修之术救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落到尊上口中,就好像……是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呢?”

    “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独孤明河怒喝,像是已经痛苦道无以复加的地步。

    却伸手将面前这个让他痛苦的人揽进怀中,紧紧抱住,软下嗓子,哀声乞求道:

    “阿拂,你瞒不过我的。你不喜欢骆衡清,你喜欢的明明是我。你是在故意气我对不对?”

    “别进去,阿拂,我帮你救骆衡清……”

    “跟我走吧,我们去虞渊,再也不回来……”

    贺拂耽任由他抱着,既不挣扎,也不回应。

    “即便魔尊此时说的是真心话,我也不敢让您替我救治师尊了。毕竟师尊才刚刚在您手下受了重伤,不是吗?”

    “阿拂……”

    “毕渊冰。”

    阴森的木质气息陡然在身后出现,像是埋藏在地底多年的棺材,浸没了死尸的腐朽气。

    修为莫测的一击,让已成为魔尊的人心中也升起不详的预感,下意识躲避。

    只是这样短暂的一刻晃神,怀中人已经离开他,推开门,轻薄黑纱翩跹而去。

    独孤明河顾不得已经近在咫尺的一击,伸手想要阻拦,脚下却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袍角宛如游鱼一般从他指间滑过。

    下一刻,大门紧闭,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在那一瞬间他头痛欲裂,仿佛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回忆。

    那份回忆中,他看到门缝之中朝他奔来的阿拂。而现在,阿拂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离去的背影。

    他喉间一阵窒息般的哽咽。

    仿佛又回到被龙蛋与烈焰封印的时间里,那样沉闷、压抑、与绝望。

    傀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去,空气中却仍然留存着朽木的气息。仿佛天地间都在此刻变成了棺材,里面葬着他自己。

    门里面很安静,安静得一如他此刻的心。

    他才知道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颜色。

    过了很久,也或许只过了一瞬,门开了。

    独孤明河抬头看去,后知后觉感受到泪水干涸后脸颊上的干涸。

    面前人仍旧穿着进去时那身黑纱衣,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严丝合缝地穿戴整齐。

    腰间只用细带松松束起来,衣襟散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胸膛。站定时袍摆随风轻抚,层层轻纱之下,隐约可见其下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独孤明河视线落在面前人颈间。

    那里缀着一枚吻痕,缠绵悱恻,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黑纱美人俯身,捧起他的脸。

    极尽的距离,他才发现面前人的头发乱了。几绺发丝挂在龙角上,又软软地垂落下来,带着一点凌乱、疲惫却又慵懒的无辜美丽。

    那双眼睛也变成了幽暗剔透的蓝色,睫羽湿润,眼角薄红,向来苍白的唇色此刻却殷红似血,似乎刚刚情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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