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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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颗抱在怀中,闻到近似雪粒的清爽之气。

    榻边白衣僧人放下手中佛经,走过来后,替他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贺拂耽不接,只是怔怔看着怀中的大白蛋,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仓促抬头,朝床边人望去。

    噩梦让他面色苍白脆弱,不复之前站在血泊中声声质问时的冷淡锋锐。

    莲月尊轻叹一声:“这是白泽蛋。”

    贺拂耽眼睫一颤,很小心地问:“白泽……它还活着吗?”

    “圣人出则白泽至。下一位明君诞生之时,白泽便会破壳而出,只是……不再有之前的所有记忆。说起来,到和虞渊烛龙一族涅槃重生有些相似。”

    “……”

    “我以为这个消息会让阿拂高兴一些。”莲月尊在床边坐下,关切道,“阿拂在想什么?”

    贺拂耽低头,指尖轻轻抚摸着白泽蛋上鳞片一样粗糙的纹路。

    “尊者觉得,失去记忆之后的那个人,还是原先那个人吗?”

    久久没等到答案,他抬眸朝面前人看去,看清决真子神情后却是一愣。

    他第一次没有在这张一向慈悲和善的俊脸上看到笑意,眉目深沉,竟然隐隐有一丝阴郁。

    “怎么?阿拂觉得失忆之后便与之前再无干系了吗?”

    决真子嘴角微扬,但眼中并无笑意。

    他轻轻捻动手中佛珠,菩提子碰撞的声音细碎清脆。

    “可是阿拂对失忆的骆衡清同样很好。”

    “师尊与白泽的情况不一样。分神虽不记得从前,却依然能主魂的影响,思维性格都与主魂相似。”

    “就算不分主次又如何?就算主魂也将过往都忘光了又如何?”

    菩提子细碎的碰撞声越来越密集,又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决真子终于又露出淡笑,就像之前阴郁甚至有些薄怒的人不是他一样,声音也重新恢复平静冲和。

    “纵经尘劫,虚性不坏。佛家讲世事如露如电,只有真如自性超脱万物存灭。一点记忆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本心恒常,我便永远是我。”

    “就像白泽,世世轮回拱卫帝王,天道亦因此垂怜于它,赐予它近乎永恒的生命。庇佑贤君至今功德无数,难道会因为轮回转世不记得从前,过往功绩便通通作废吗?”

    字字句句,都在理极了。

    但如此虚幻之事,每个人心中答案各自不同,又哪里有真的道理可言?

    贺拂耽不欲与一个佛修争执此事,转而问道:“不知太子眼下可好?”

    “失血过多,还未醒来。”

    稍顿片刻,贺拂耽低声问:“那陛下呢?”

    “尸身仍旧在太极殿。太子未醒,宫人不敢乱动天子遗体。”

    “我想去见见陛下。”

    “我可与阿拂一同前去。”

    “不必。”

    贺拂耽起身,朝面前人拱手行礼,“我亦忧心太子殿下,劳烦尊者替我前去探望。”

    太极殿外已一片戒严。

    身着甲胄的侍卫带刀守在殿外,见到贺拂耽却不敢阻拦,恭敬地跪地行礼。

    贺拂耽推门走进。

    依旧是满地的血污,但华表柱前硕大的神兽尸身消失不见,殿中只有帝王已经冰冷的尸体。

    那具尸身已不再是师尊的样貌。

    分神离体后要么自我消散,要么回到主魂所在的地方。脱离分神寄生后,这具躯体显现出他真正的模样。

    面容灰青也依然可见曾经帝王风范。

    颊边一道疤痕,是当年边疆杀敌时被敌方暗箭所伤。

    这位帝王乃宗室出身,从小在边疆军队长大。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立下赫赫战功,也摧毁了他的健康,而立之年便伤痛无数。

    如今死不瞑目,不知是否也在叹惋一生贤名毁于一旦,曾经爱护有加的子民被他亲手害得流离失所。

    哪怕已为人皇,依旧是那颗病毒掌中玩物。

    一场如此精心编织的棋局,使无数人沦为弃子,那颗病毒究竟得到了什么?又究竟想要什么呢?

    贺拂耽伸手,替这位陌生的帝王阖上双眼。

    幽冥鬼界千万年前便已分崩离析,大小鬼差皆无影无踪,黑白无常、乃至十殿阎罗,都再寻不得。从那时起凡人一旦死去,魂魄会自动归于冥界黄泉,无需再有使者接引。

    大概此时帝王神魂也已饮下忘川,前尘尽忘,转世轮回。

    帝王已死,仍有尸身可供后人追忆。

    曾经寄生其上的分神却弥散了行迹,无人再能记得——

    那个离开望舒宫、高坐龙椅之上的师尊,将永远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贺拂耽陪地上的陌生人静静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他回到东宫,刚关上寝殿房门,朝内里走了几步,突然身形一顿。

    蓦然回首,朝大门奔去。

    拉开殿门的一瞬间,门外人抬手敲了个空。

    那人一身黑衣依然可见满身血污,红瞳红发红角,龙角巨大如同树枝林立,其中一根的末端却生生断裂开来。

    他见到门中人顿时双眼一亮,咧嘴笑着正要开口,忽然被面前人抱了个满怀。

    独孤明河一愣,抬手搂住怀中人,心中为这份亲密无间重重一颤。

    “怎么?两天不到阿拂就这样想我吗?那要是以后遇到什么事我要好几天不回来,阿拂还不得在家变成望夫石?”

    玩笑般的话,只是说出来逗面前人开心的。

    怀中人却没有笑,也没有羞恼,埋在他胸膛上,良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独孤明河心中一滞。

    “这嗯一下是什么意思呢阿拂?该不会是想表达你真的想我了吧?真的吗阿拂你不会真的想我了——”

    “我想你了。”

    “……”

    因不自信而重复的絮语被打断,独孤明河怔住,随后胸中泛起一阵哽咽的酸涩和甜蜜。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怀中人更紧地抱住。他努力弯腰低头埋进怀中人颈间,似乎想要就此嵌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

    贺拂耽任由面前人这般大力地将他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怀中一沉。

    浑身浴血的魔神烛龙竟然就这样站着沉沉睡去。

    第63章

    贺拂耽半拖半抱将怀中烛龙带到床上躺下。

    施法清理干净身体和衣袍上的血污后, 在床边坐下,拿了篦子,一下一下轻柔梳理着那头凌乱红发。

    梳齿靠近龙角时, 力道会变得更加温和。

    梳着梳着贺拂耽停下手中动作,怔怔看着那一根断裂的龙角。

    他能猜到为何男主没有用障眼法遮掩这些龙族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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