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委身疯批皇子后: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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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你大半夜不睡觉,到底过来干什么?”

    她才不信裴彧会这么好,眼巴巴当一个和事佬。

    他一定另有所图。

    裴彧笑了:“放松些,我只是想……在出征前看看你。”

    “此话当真?”许银翘的眼神变为狐疑。

    许银翘不加掩饰的疑虑,赤//裸裸展现在裴彧面前。

    真诚到过分的眼神,却让裴彧的心坠入更大的深渊。

    裴彧此次前来,确实存有私心。

    恢复记忆后,一些惨烈的回忆,时不时闪回到裴彧的脑子里,折磨得他不好入睡。睡不着,他索性替了守夜士兵的班,在许银翘帐外踟蹰不前。

    寂静如同暗河的黑夜里,裴彧望着帐子,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厚厚的毡布,看到账内安睡的女人。

    头顶上,几粒星子发出黯淡的光。

    万籁俱寂之中,裴彧这才意识到,他其实是很想见她的。

    他已经过惯了军营生活,知道每一次出征,都有可能有来无回。无论是对于将领,还是对于兵卒。

    此去如同独行峭壁,他真的很想在离去之前,再看她一眼,与她说上两句话。

    可是……又有什么由头呢?

    如果裴彧没有恢复记忆,他大可以不管不顾地闯进去。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忘记了与许银翘的种种联系,做什么都觉得自己理由充足。

    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劲。

    但是现在……

    裴彧闭上眼睛,心中千万般情绪涌起。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近乡情怯。

    他一动不动站了好久,星斗西移,身上被寒夜的露水打湿,年轻的关节,在潮气的作用下隐隐酸胀……

    就在裴彧以为自己今天的等待不会被发现的时候,机会来了。

    *

    许银翘看着裴彧,定了一定,才道:“所以现在,你看到了?”

    她摊开手,做了个展示的姿势。言下之意很清楚,你看到了我,已经达成了愿望,可以走了吧?

    许银翘语间的回避之意,让裴彧有些坐不稳。

    面对已经失忆的裴彧,许银翘尚且是如此态度,他根本不敢相信,若是许银翘知道,此时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恢复了记忆,她当是如何的抗拒。

    裴彧垂下眼帘:“自然,能看到你好生生在这,我心里比什么都……安心。”

    他硬生生把最后的“欣喜”转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安心。

    “你明日还要领兵,事务不少,不应疲累,现在夜已经深了,你也快去休息吧。”许银翘还是关心裴彧的身体的。

    她皱了皱眉,心下闪过一丝疑虑。

    按理说,裴彧这样的将领,应当高卧主帐,什么时候,也和伙头兵一样在营地里巡查了?

    不过这抹淡淡的疑虑很快就被另一个问题盖了过去。

    裴彧忽然问:“银翘,你这话,是站在许银翘的立场上说的,还是站在月氏人的立场说的?”

    许银翘看向裴彧,他一双浓黑的眸子中,似乎凝结了一些许银翘都看不懂的浓重情感。许银翘望向他,他却好似被目光灼伤一般,避开了许银翘的视线。

    “这对你很重要么?不管是谁说的,你都得好好歇息。”

    许银翘的心头,隐隐翻涌。

    她思来想去,还是掩藏起那一点微末的情感,选择了一种最稳妥的回答。

    裴彧扇子似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帘。精致五官,在灯火之下,隐隐透露出几分脆弱。

    脆弱隐藏在艳丽背后,好像一尊重彩瓷细瓶。

    “知道了,多谢关心。”

    裴彧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烛火骤然熄灭,许银翘望着浓黑的夜色,深深叹了口气。

    *

    裴彧和韩因带着月氏人出征了,许银翘留在绿洲营地。

    出征的时候,天空苍白,浓云翻涌,冬季萧瑟肃杀的风卷着红旗。

    红旗慢慢远去,逐渐成为天地间的一小点亮色。人影也缩成一个个黑乎乎的小点,在惨白的沙丘上移动,像是一队蚂蚁攀附一个小小的土丘。

    许银翘望着男人们离去的背影,在冷风中站了很久,直到人影模糊,再也分辨不清谁是谁,她才走下小丘。

    一定会成功的,她暗暗安慰自己。

    裴彧可是大周西北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99章

    初时, 前线捷报频传。

    月氏人遇到了第一支柔然小队。

    裴彧巧设埋伏,将柔然人引到乱石之中,利用地形优势, 将那一小撮柔然人化整为零,逐个击破。

    送回来一袋子耳朵。

    麻袋一倾, 耳朵就如同流水般流了出来, 在地上积起小小的一三角形, 好像丰盛时节的粮食堆。

    只不过,里头不是代表丰收喜悦的粮食,而是一个个耳朵。耳朵上打了七八个孔洞, 有的串着玛瑙珠子,有的系着绿松石装饰, 还有的, 只是串了个草环。耳朵与头颅连接处的端口血肉模糊, 旁人涌上去看, 呕吐之声不止。

    饶是见惯了血肉的许银翘,也不禁有些反胃。

    只是看着一袋袋的耳朵, 许银翘都可以想见, 战场上的状况, 是如何惨烈。

    随着敌人耳朵被送过来的,还有月氏人的尸体。

    有的是整个人的身体, 有的, 只是一条手臂, 或者一条断腿。

    有的人离开了,回来的时候,便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像是被巨力撕烂了的布娃娃,扯开皮肤, 露出血肉,静悄悄躺在板车上,再也没有了一点生机。

    耳边是逝去士兵家人们的哀声,许银翘被这一声声啼哭搅得心烦意乱,几乎站立不稳,她感觉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捂着心口,走到帐中,将自己整个人埋在床帐之中。

    她很清楚,自己心头有愧。

    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之人的愧怍。

    许银翘抱住自己的头颅,心口泛出一丝痛苦。执意要面对柔然人的是她,可是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月氏后生。是的,她一张能言善辩的嘴,说服了他们,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渴望与荣耀。

    但是,他们会受伤,会死,只有许银翘自己还好生生活着。

    这种感觉,就像蚂蚁遍布啃啮全身,让许银翘难受得很。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痉挛起来。许银翘在柔软的床褥上缓了好一会,才觉得自己好了些。

    门口有个小姑娘探出头来:“银翘姑娘,您的信。”

    哪里来的信?

    许银翘心生疑窦,下床接过两片薄薄的信纸,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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