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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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滑,一时没踩上去,一只宽厚的手便伸到面前。

    鹤知知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搭上去,由着睢昼拉了她一把,一步跨上斜坡。

    云开雾散,风和雨销,在与晚霞齐平的山峰处看晚霞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那块大石头已经被睢昼用锦帕擦干净,摸着温润微凉。

    “躺下试试。”睢昼说。

    鹤知知怕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大着胆子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倚着石头边缘躺下来,再睁眼时,鹤知知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处山顶只有这块大石头,旁边没有树也没有杂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非常清静,躺在石头上睁眼便是无垠的天空,和烂漫得仿佛下一瞬便会从天空泼到身上来的晚霞。

    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霞光之中,好似下一瞬便能乘风而去。

    屏息过后,鹤知知呼吸急促起来。

    太美太奇异的感受,会让人感觉到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恐。

    既享受又害怕。

    风呼啦啦吹过,那声音连绵不绝,鹤知知的裙摆不断摆荡,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快要变成一只纸鸢,一不留心便会被吹进山谷中去。

    在害怕的情绪快要压盖过快乐的时候,身边的裙裾被什么东西压住,好似纸鸢被人攥住了线,心慌的感觉顿时消失。

    鹤知知偏过头,看见睢昼也跟她一样,和她肩并肩在大石头上躺了下来,压住她裙裾的正是他的衣摆。

    鹤知知呼吸一窒。

    她快速把脑袋摆正,看着天空。刚才消失的心慌好似又涌了上来,变成了另一种不安,胸腔里咚咚跳得很急促。

    睢昼抬手,看着霞光从指缝中流动。

    “这是多宝山看晚霞最美的地方。”

    鹤知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在浅笑的。

    “确实、确实很美。”

    鹤知知莫名有些舌头打结。

    睢昼的鼻子好挺,从这个角度看睫毛都长得更加明显。

    “一个人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着,直到天光全部消失。”

    鹤知知问:“你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

    她还以为睢昼什么都知道。

    睢昼很低地笑了一声:“不巧,我也是个凡人。”

    鹤知知也勾了勾唇。

    信教的人总把他当神,睢昼自己却从没这么想过。

    大概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辛苦,他自己是永远忘不了的,所以也绝不会迷失在那一声声吹捧中。

    鹤知知好奇道:“那你在这儿都会想些什么呢?”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烦心事。”睢昼说,“有时候想邪教那帮人,有时候想,师父……”

    鹤知知扭头看着他。

    她很少听睢昼提起自己的师父,但是每一次提起,她都印象很深。

    有一回年少时她跟着母后上将龙塔,嫌沉闷便出来乱逛。

    塔上没人敢拦她,叫她误打误撞闯进一片聪秀树林,在层层枝蔓后面发现了一个山洞,洞里竟是一块简陋墓碑,和一碗清酒。

    那是睢昼师父的墓。

    睢昼找到这里时,行色匆匆,看到她果然坐在里面,神色顿时冷得像冰。

    鹤知知同睢昼认识那么多年,除了一开始不相熟的时候,那还是睢昼第一次给鹤知知摆那么冷的脸。

    鹤知知有些无措,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她对睢昼解释,自己刚刚只是走累了,所以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并没有踩到坟土。

    睢昼却好像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兀自大步走进来查看。

    坟前的酒盏依旧稳稳当当,丝毫未动,还多了一只草叶编织的小蝴蝶,倚在石碑旁,轻轻颤着,好似在扇动蝶翼。

    睢昼的脸色才渐渐柔缓下来。

    也就是那一回,鹤知知才知道了,如今宫中虽然供养着先任国师的牌位,但他真正的坟冢却在这多宝山的肚子里。

    少年国师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外界,几乎没有什么人还记得先任国师,只有睢昼还年复一年地来这个隐蔽简陋的山洞清扫祭拜。

    她觉得睢昼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虽然她也对先任国师没什么印象,更没见过他们相处,但她觉得,他们感情一定很深很好,可能就像寻常人家的父子那般密不可分。

    那时睢昼背对着她也没说话,蹲下来好像在看着石碑出神,鹤知知觉得,他应该是在伤心。

    想了半天,搜肠刮肚地找着安慰的话,最后却也只能在睢昼肩上拍了拍,小声说:“你别哭……我没见过我的父皇,其实我也很想念他。”

    睢昼也躺在大石头上偏了偏脑袋,侧过脸,对上鹤知知的眼神。

    两人都没开口,睢昼却瞬间就能知道,鹤知知在想哪一件事。

    知知在外人看着好似是没心没肺颇为骄纵,但其实很容易心软。

    只要很简单地保持着沉默,知知就会靠近过来,并且猜测你是不是在伤心。

    她绝对不可能知道,那一回他在山洞里的沉默是因为觉得错怪了她而惭愧,不知道怎么同她说话。

    她却先过来安慰他,叫他别哭……

    睢昼当时差点失笑出声。

    他没有哭过吧。

    从小到大,都是知知哭脸的时候比较多。

    现在亦是如此,他只是忽然有了想法,想要和她聊聊师父、说说心事,她肯定又在担心他是不是难过了。

    这样心软是要吃亏的。

    睢昼垂下眼睫,半遮住眼帘。

    他问:“知知,你从不阻止我与江湖中的门派联系,也是因为我师父的事?”

    鹤知知“嗯”了一声。

    先任国师的坟冢一眼便知有诸多谜团,但鹤知知从未开口问过睢昼。

    后来她发现睢昼在接触江湖中的各路侠士,也曾经偷偷跟踪过,结果却发现,他查找的全都是同一个人的线索——已经逝世的先任国师。

    鹤知知觉得非常奇怪,回去假借不经意的时机问起母后,母后却闭口不提,还叫她以后再也不要多问。

    于是鹤知知越发肯定这其中有故事。

    原本按理来说,月鸣教应当完全服从朝廷,决不能私自结交党羽。

    但或许是因为鹤知知总是时不时想起睢昼蹲在墓碑前很孤单的背影,她便从来没有阻止,只是要暗卫查探,国师在做的事、接触的人,是否安全。

    除此之外,甚至还帮着睢昼,在母后那边遮掩。

    一直到如今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被别的人发现。先任国师、江湖、月鸣教,这三者之间的联系,至今都只是睢昼和鹤知知之间的秘密。

    睢昼笑了一声,慢慢地完全闭上眼,吹着山风,胸口阵阵暖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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