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 不渡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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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是提到了这只鸟的缘故,谢长明抬头瞥了他一眼。

    小道士的蓝色道袍被风吹得鼓胀,他问:“那您怎么能确定那只小鸟不会死在这场浩劫里呢?天下一半的生灵,难道它就能那样好运吗?”

    谢长明半垂着眼,凝视着用了十年的不归刀,刀刃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照不亮。

    上一世他用的是青厌刀,与这把以杀出名的不归刀不同,那是把漂亮的刀。

    这一世他换了刀,入了魔,修为高深了许多,却没遇到那只笨鸟。

    谢长明还记得他第一次握刀是因为那只贪吃的笨鸟惹了恶犬,从此再未放下。

    可这次是不同的。

    谢长明笑了笑,将刀收入刀鞘。

    他的小秃毛一向运气不太好,谢长明不想赌这一次。

    他对那小道士说:“我要你们找到它,派人保护它,不要让它受伤、被别人欺负,也不要打搅它。但要给它足够的仙果、灵泉,让它好好长大。”

    其实谢小七还喜欢宝石、喜欢夜明珠、喜欢珍稀的灵草仙花,养它灵石花得比流水还快。但这一世谢长明没办法护佑在他身边,那些太过珍贵的东西是祸不是福。

    谢长明进入地牢的三天后,有人推开门,踏下一万零八百级台阶,走到关押谢长明的地牢前,一旁的守卫跪了一地,尊称他为“殿下”,没人敢抬头直视那人的面容。

    谢长明记得那人点了盏琉璃灯,灯上镶满了翡翠,里面亮的不是烛火,而是一颗散发昏黄色光芒的夜明珠。

    那人问:“你的执念,是找一只鸟吗?”

    他的身形很瘦,相貌模糊,谢长明只记得他看起来是那种端坐在高山浮雪之上,被保护得很好、不知人间世事的仙人。

    这样的人,能找到他的鸟吗?

    谢长明不知道。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对那人说:“那是只笨鸟,娇惯着养大,因为太笨,不小心走丢了。”

    那人闻言一怔,片刻后道:“你有它的画像吗?”

    谢长明画了那笨鸟的画像。他本来是不会画的,后来为了找谢小七才慢慢学起来,现下画得已经很好。那小废物倚在桃花枝上,偏头朝谢长明的方向看来,栩栩如生。

    走的时候,那人微微弯腰,将琉璃灯放在了谢长明的地牢前,夜明珠亮了整日整夜,仿佛永不会熄灭。

    谢长明死前的最后一晚,那人带着消息来了。

    这次他没再点灯,而是问:“它丢了几年了?”

    那人站在地牢外,个头比谢长明稍矮一些,仰头看着谢长明,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像被冻住的太阳,有极致的冰冷与美丽,与之对视却会被其灼伤。

    谢长明没有移开目光:“十七年。”

    他闭上了眼,声音很轻:“那就没错了。它死了,有几年了吧。”

    笨鸟的运气果然很差,连等到这次的机会都没有。

    谢长明往后退了一步,闭上了眼。

    放在地面的琉璃灯里面的夜明珠熄灭了。

    跪在地上的守卫惊起。这不是座普通的地牢,而是剩下的八位大乘期修士一起以己身为阵镇压的地牢,现在看来也无法完全压制谢长明。

    谢长明听到有人问:“殿下,您为什么要告诉谢长明……”

    神谕上说过,谢长明必须要活着以身祭深渊。

    不能杀死他,要满足他的愿望。可谢长明的愿望已经死了。

    谢长明睁开眼,看到那人依旧闭眼,偏着头,眼角有一滴眼泪,像是融化了的太阳。

    谢长明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流泪。

    是了,是这样的,谢长明的劫数在三十岁,还有十七年可以改命渡劫。而他娇惯着养大的笨鸟,没有了谢长明,不知道在某一天因何死去。

    前尘既断,往事不可追。

    谢长明前世报了仇,与天道之间的恩怨在于那颗果子,果子吃下去都三年了,也不能呕出来,只能日后再做打算。

    事已至此,不如先找鸟。

    第2章歧途

    谢长明自己的血是不能用了,只好捉了只野鸡,放了血,用桃枝蘸着血,将阵眼补上。又结了个起风的法印,将桃花吹了满山,忙活了两个时辰,除了谢长明站着的地方在阵法上微微亮着,别处都是黯淡无光。

    可见这座无名的荒山上确实没有别的有灵力的物什了,不过是白费功夫。

    谢长明叹了口气,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上一世他不会这个法阵,醒来后硬是将这座荒山一寸一寸找遍了,也没寻到谢小七的踪迹,但不再找一遍总不会死心。

    片刻后,谢长明用荒草将法阵遮盖住,趁着天色还未黑透下山。

    山下是个叫寻禹的县城,依山傍水而建,近些年来也无大灾小难,百姓日子过得很富裕。现下已是黄昏近夜,月亮还未东升,屋檐下都点了灯笼,映得亭台楼阁皆是影影绰绰。

    谢长明看了一圈,走进了家茶楼,一楼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小二靠在柱子旁打瞌睡。顺着楼梯往上走,二楼摆满了桌子,人声鼎沸,打马吊的、打牌的、赌骰子的,应有尽有。

    茶楼与茶楼之间也是有不同的:灯火通明的,便是正经喝茶的地方;若是昏昏暗暗,连灯都不点几盏,大多是背地里开的小赌场。

    谢长明挑了张打马吊的桌子,凑过去排队,正巧一人输光了筹码,骂了句晦气,抬脚要走,谢长明便理所应当地坐在了那人的位置。

    斟茶的伙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茶壶停在半空:“你怎么能来打马吊?你有筹码吗?”

    谢长明将马吊牌往桌子中间一推:“先记在账上。”

    一般的赌场,大多可以欠账。毕竟做的是无本生意,借出去的多,来的也快,人在他们手上,怎么都能拿得到钱。

    谢长明在野地里躺了三年,江南雨水多,也可看作每隔几日便要洗澡和洗衣,所以只是穿着破旧了些,并无异味,没到人厌狗嫌的地步。

    伙计的斥骂声险些要脱口而出,原因无他,谢长明的穿着未免太寒酸了点,说他是乞丐都是抬举。

    良好的职业素养阻止了伙计做出粗鲁的行径,他大声道:“总之不行,你这样的就不行。”

    桌上的另外三个人不耐烦起来,一个大爷将牌一摔:“怎么了,还打不打了!”

    茶楼里讲究的是暗赌,不能喧闹,这边的声音一高,周围瞧热闹的人便围了一圈。

    谢长明站起身,对旁边一人从容道:“若是我输了,便在这里给馆主当长工。”

    那位茶楼的主人金馆主愣了片刻,也不知道谢长明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朝伙计挥了挥手。

    他以为谢长明是输掉一切、一无所有的赌徒,做梦都想要翻身,才以身做赌注。

    金馆主开了二十年茶楼,这样的人看多了,平白得个不花钱的伙计也没什么不好。

    现实也如金馆主所料,打了几把后,谢长明几乎就要输到卖身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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