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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灼清莲》 60-69(第8/13页)
的高墙。
第66章 喜脉
白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两盏素白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像两滴凝固的泪珠。
白莲是自己推开门默默走进去的,没有迎上来的仆从,往日生机勃勃的庭院亦是一片肃杀之象,下人们低垂着头步履匆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来到正厅,只见素幡低垂,白烛摇曳,白子缘的灵堂就设在这里。
灵堂中央,放着一口棺椁,里面是一套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破损不堪的银色铠甲,旁边是一柄断了尖的佩剑,还有一面刻着“白”字的腰牌,这便是白子缘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念想。
对他的亲人们来说,竟是连马革裹尸都成了奢望。
纾璃一身重孝,跪坐在蒲团上,身子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风一吹便会离去。
她脸上没有泪,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副铠甲,好似魂魄早已随着夫君一同坠入了那万丈深渊。
她身边,年幼的孩子似乎能感知到母亲无尽的悲伤,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小声地、不安地啜泣着。
白墨渊站在灵前,这位在朝堂上历经风雨、无所畏惧的老宰相,此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鬓发散乱着,一夜之间更是华发丛生,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眼眶深陷,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已是数日无法安眠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些冰凉的甲片,仿佛在抚摸自己儿子的脸庞。
“是我……是我让他去的……”他声音嘶哑,带着泣音,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总对他说……白家儿郎,当以社稷为重……要忠君……要爱国……到头来……到头来……”自责的话语终是哽咽在喉头,化作无声的颤抖。
白莲来到长孙娆儿的身侧,长孙娆儿哭得站不稳身,在青梅的搀扶下才勉强站在原地。
白莲明白,此刻她还能做的便是陪伴了,她轻轻拍着长孙娆儿的后背试图安抚她,自己却也湿了眼眶。
她看着父亲瞬间苍老的背影,看着嫂嫂行尸走肉般的模样,看着侄儿懵懂却不安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她没能救回哥哥……巨大的内疚感袭来,让她悔恨莫及。长孙娆儿紧紧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母女二人相顾无言,唯有眼泪无声地滑落。
“皇上驾到~”此时,长长的通报声打碎了白府的寂静。
伽珞燐的御驾停在了白府门外,他亲临祭奠,带来了最为隆重的哀荣,追封白子缘为“忠烈侯”,赏赐无数。
然而,当他试图扶起跪地谢恩的白墨渊时,却触及到了老人冰冷而僵硬的手臂。
白墨渊低着头,恭敬地行着臣子之礼,但那眼神木然,往日对君主的忠诚、对晚辈的温和,已然消失殆尽。
伽珞燐站在灵堂中央,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了下去,那感受就像掉落在了冰窟之中。
冷静如他,也直觉不安。
是被白府中涌动的悲痛感染?还是因为,白莲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
次日朝会,金殿之上,
西南大捷带来的一丝兴奋还未褪去,群臣商议着战后封赏事宜,而此时,白墨渊一步一顿地走出了文官队列。
他手中捧着那顶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官帽,步伐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力气。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跪倒,将官帽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他的声音字字清晰地回荡于殿中,“老臣白墨渊,蒙先帝与陛下信重,位列宰辅数十载,常感天恩浩荡,夙夜忧叹,唯恐有负圣托。然……”他语音一滞,强抑住胸中翻涌的悲恸,“然老臣教子无方,致使独子白子缘,此番出征未竟全功,身先……殉国。”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龙椅上的伽珞燐,那目光里没有怨恨,只剩一片燃尽后的颓败,“老臣心力交瘁,自知残躯已不堪驱策,更无颜立于这朝堂之上,恳请陛下,念在老臣多年微劳,准臣……辞去官职,携拙荆、寡媳与幼孙,返回故里,了此残生……”言罢,白墨渊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话音落下,满殿皆惊。几位与白墨渊交好的老臣连忙出列劝阻。
“白相三思啊!国事艰难,正是需要您这等老成谋国之臣之时啊!”
“墨渊兄,万万不可因一时悲痛……”
伽珞燐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痛心。“白爱卿!何至于此!子缘之功,朕与天下臣民永志不忘!朝廷也需要你……”
他看着白墨渊那决绝的、长跪不起的姿态,心中这几日来的惶恐与不安一同涌动了起来。
白墨渊这一走,不仅仅是朝廷失去了顶梁柱,更意味着白家与皇室之间那层紧密的联结将被彻底斩断。而那件他最害怕的事,可能也会紧接着发生……
伽珞燐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声调,朗声道:“白爱卿丧子之痛,朕感同身受。白子缘为国捐躯,功在社稷,彪炳千秋,朕特准你暂卸职守,回乡修养,以慰哀思。”他又顿了一顿,换上几乎胁迫的口吻说道:“至于这请辞官一事,关乎国体,还望白相再做打算!”
说罢,伽珞燐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依旧跪伏在地的白墨渊身上,而那长跪之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不谢恩,亦不离去。
一股热血此时涌上伽珞燐的心头,将他的冷静一点点击溃,他几乎不加思索地下了第二道旨意,亦是像公开宣布了自己的心意:“白相之女白莲,德才兼备,曾于凤国危难之际力挽狂澜,于国有大功,与朕更是情深义重,相知相许。朕决意,待白将军丧期过后,便举行册封大典,立白莲为后,母仪天下!”
此言一出,整个金殿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不合时宜的旨意惊呆了。
白府正在治丧,白墨渊刚刚请辞,皇帝却在此时宣布立后?这非但不是恩宠,简直近乎一种……羞辱。
白墨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伽珞燐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那是一种彻底心死后的荒谬与悲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龙椅的方向,重重地叩首,然后站起身,对周围的目光置若罔闻,踉跄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金殿。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传到了白莲居住的宫殿。
彼时,白莲正在默默整理一些旧物,她曾在此疗伤,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她准备尽快搬去白府。
当宫女带着小心翼翼又隐含讨好的神色,将陛下立后的“喜讯”告知她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即,一股冰冷的、带着尖锐讽刺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迅速蔓延至全身。
兄长尸骨未寒,父母悲痛欲绝,家族濒临破碎……在她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刻,他想到的,不是抚慰,不是陪伴,而是急不可耐地要用一顶凤冠来锁住她?这算什么?补偿?还是生怕她这个“衬手的武器”会随着家族一同离他而去,所以赶紧打上属于他皇家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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