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萤: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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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命侍者去称二十金给阿禾,阿禾捧了金锭并未自留,反而又捧到公主面前,一板一眼道:“公主殿下,现在我可以用这二十金做束脩,到太仪读书吗?”

    公主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你这小娘子,倒比你姐姐知情识趣。”

    从萤被提及,在下首叩拜告罪。

    “且退下吧,待散了筵席,陪本宫饮茶。”这话虽是对阿禾说,当然也拘束了从萤。

    延师宴时间并不久,敬酒祝觞后有三场歌舞,内侍唱名布了赏,淳安公主便起身离去。从萤与阿禾跟随公主身后,穿过仪门,见公主登上八角檐亭,便在亭外候着。

    淳安公主道:“过来,此处没有旁人,不必再装模作样。”

    从萤上前端正行礼:“君臣之礼,臣女不敢轻废。”

    “你既知本宫为君,你为臣,可知欺君之罪该怎么算?”

    从萤以为她是知道了落樨山人的首尾,心中微微一滞,待抬眼观察她神色,却又不像,正犹疑间,听公主道:“方才在薛露微处,你知道本宫在屏风后,是不是?”

    从萤垂目承认:“是。”

    “论战时你与本宫隔着幂篱,今日你与本宫隔着屏风,姜从萤,你是厌恶本宫,所以不肯与本宫好好说话么?”

    从萤告罪:“臣女不敢,臣女身份低微,不敢冒犯尊前。”

    淳安公主极轻地冷笑了一声:“敬

    而远之,何尝不是一种虚伪。”

    从萤便无言以对了。

    淳安公主没盘过这么犟的闷葫芦,她自认为肯纡尊相邀、主动垂问,已是亲贤的表现,难道对着区区罪臣之后,还要她为从前事道歉不成?

    淳安公主颇不自在地蹙了蹙眉,说道:“你虽是姜老御史的孙女,见识却远在他之上,当初本宫确对姜家多有为难,若波及了你,本宫……本宫现下同你赔个不是。”

    从萤没想到她会为此道歉,心中深深一软,不免也泛起真挚的情绪,不吐不快。

    她对淳安公主道:“姜氏有愧于公主,非公主有愧于姜氏,从前诸般,臣女不敢记恨。臣女感激公主的赏识,只是臣女已身许谢氏,倘若臣女以谢氏妇的身份侍奉于公主尊前,将来公主与谢氏有龃龉,臣女恩义难两全。何况以臣女的身份,只怕公主也不敢倚信。”

    淳安公主问她:“你一定要嫁谢玄览么?本宫有千百幕僚,不乏貌比潘安、才过宋玉者,随你挑几个。”

    从萤说:“臣女只心悦谢三公子一人。”

    淳安公主轻轻叹了一句:“可惜。”

    从萤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却听淳安公主道:“倘若本宫一定要将你收为己用呢?”

    从萤微怔:“这是为何……世上怀才之人多,公主何必要为臣女屈就?”

    淳安公主说:“是啊,世上怀才之人多,本宫偏对你耿耿于怀。”

    “若你真的嫁作谢氏妇,不仅本宫不敢全心信任你,恐怕你也不敢信任本宫,毕竟做人臣僚,不如做人妻子生活安稳。这是本宫逊色于谢三的地方,本宫会想办法,在本宫开出比谢三更诱人的条件之前,你且不要着急拒绝,行吗?”

    这可真是她少有的温和语气,从萤心跳得飞快,几乎有些无措,一时心中悲喜交织,道不清是何滋味。

    半晌,她情难自禁地轻轻点头:“好。”

    虽然在从萤心里,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她不愿以伤害谢玄览为代价投靠公主,但是能被如此坚定地偏爱,到底是令她受宠若惊,舍不得回拒。

    既答应了,心中隐秘的角落,便无端期盼着或有神迹解此两难。

    公主再次叫阿禾上前,这回语气却亲近许多:“你与你姐姐都是痴情人,偏偏不对本宫。你的束脩本宫收了,以后你同卫音儿一同留在本宫身边,本宫会另请师傅来教你弓箭。”

    阿禾高兴得险些要蹦起来:“多谢公主殿下!”

    淳安公主笑道:“你额间的花钿倒是精致,谁给你画的?”

    阿禾答:“是阿姐画的。”

    淳安公主看了从萤一眼:“既然有心蘸了金粉,为何不给自己也画一个?”

    从萤说:“时间仓促,怕误了赴宴的时辰。”

    淳安公主点破她的心思:“是想着今日不愿出挑,只讨了本宫的恩典,将阿禾送进太仪便作罢吧?”

    从萤默然抿了抿唇,便是默认又不愿承认的意思。

    淳安公主也不深究,命人取来绘笔与金粉,叫从萤端坐在她面前。

    她右手拾笔蘸了金粉,左手扶着从萤的下颌,比这阿禾额间的样式,在从萤眉心也画上了一簇凤尾花钿。左看右看似乎颇为满意,威仪清冷的眼睛里泛起浅浅的笑意。

    “本宫虽然没有妹妹,你待令妹的这份谆谆之心,倒也能体谅一二。”

    她没有久留从萤在公主府,与她叙过这一盏茶的功夫后,便放她离开了。

    从萤自归府的路上便找来镜子照额上的凤尾花钿,金粉在镜中折出细碎的流光,淳安公主的话一句又一句浮现在耳边。

    她没想到以淳安公主的傲气,在明知她要与谢玄览成婚的情况下,还愿意招揽她,愿意为她退步。心里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一时又难以自抑地生出波澜。

    “这件事……该如何对三郎讲呢,他会不会心里不高兴?”从萤转而又犯起愁来。

    *

    谢玄览挑了个闲暇时候,堂堂正正登晋王府,要问晋王要回太霄道人赠予的半面铜镜——不仅要他自己那半面,也要晋王交出给他的那半面。

    晋王不愿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却质问他为何要让从萤奉职于丛山学堂。

    “你可知丛山学堂配不上她的才学,何况学堂内诸师奉虚伪礼教,与她的脾性并不洽合?你这样做是害了她。”

    “阿萤若不愿,自会对我说,你与她非亲非故,凭什么又能断言她的感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丛山学堂再配不上她,也好过到晋王府里伺候一个病痨鬼。”

    晋王被他激得骤咳了一阵:“你与我赌气……却拿阿萤的前途做赌注么……”

    谢玄览说:“这是阿萤自己愿意的事,将来她若想入仕,像我堂嫂狄侍郎那般,谢氏照样可以托举她。”

    “托举她?”晋王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讽刺道:“怕是禁锢她、利用她才对。”

    谢玄览依旧无动于衷:“我自会照应我妻,不劳殿下费心。”

    晋王阖目叹息了一声:“你真是刚愎自用,无可救药。”

    他当然不肯把照世宝鉴还给谢玄览,谢玄览也未将他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夺爱不得,便要寻隙挑拨。

    二人各自撂下狠话,不欢而散。

    宣德长公主得知谢玄览来过的消息,问晋王他说了什么。

    晋王把玩着半面照世宝鉴,面上似忧虑苦笑,眼神却隐在昏暗的光影里,晦涩不明。他对宣德长公主说:“谢三公子此来,自然是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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