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他仙骨: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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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一憾。”

    帝王冷笑,“朝中百臣,唯尔诤谏,可有些话,太傅亦令朕的脾胃心肝没少疼……朕对你,有惜才之情,亦不乏嫌恨。”

    宋琅拱手低眉,“臣,失其德言,难堪太子之师,负陛下重任。”

    帝王耳闻并未动怒,反之哈哈大笑,“依你看,太子何故不堪任?”

    “太子虽慧,却囿于阴,难施以稷。”宋琅抬起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太子虽有铁血手腕,然难承民生与良臣,宠用宦官,且时下的大瀛,当施仁政。”

    帝王缄默一瞬,朝他招手,“琅

    卿,你上前。”

    龙椅与朝臣所立之地隔有十阶,等闲不可越。

    宋琅垂眼,挺直背脊,他仪态清致的拾阶而上,最后在阶墀立定。

    帝王亲手交予他两道密旨,一道谓之淮城重归国下,以己城之治而治,大瀛二十载内不得干政,十载内赋税酌减,若邻邦犯淮,瀛自当倾国抗敌。

    而另一道,命宋琅在他驾崩之时启封,宋琅虽未睹,心下却已彻悟此旨之意。

    “琅卿已有三载未还家了罢?回去给族亲报个平安,也好安抚淮地的百姓。”年迈的帝王眺望铺陈入殿的暮晖,残阳横越一侧年轻气锐的臣子打在帝王微颤的指节,他的眼神蓦地变得苍老且空寂,“去吧,琅卿。”

    宋琅退出朝銮殿时,只闻枯骨之馀的帝王虚坐龙椅长叹:“只惜阿临身作女儿家,只惜她口不能言,只惜朕的阿稚与稷儿啊……”

    阿临正是遂平帝姬,宋琅离开瀛都的前夜,私将未启封的密旨转托江临,以备不虞。

    他安抵淮城之际,雨夜霪霪,四匹良驹前蹄方过城门,瀛都便来了谕旨,言之帝王危重,命太傅即刻归程。

    他终究没能亲见母亲一面,失期三载的生辰吉乐一再封尘。

    江稚登极的第三年,亡失数载的长皇子江稷现身瀛宫,并与素有“佞臣”之名的梅怜卿发动宫变。

    被宫奴磨洗得在月华下亮锃锃的白玉阶化作一道伏尸血渠,江稷身死,梅怜卿锒铛下狱,胞妹梅怜君埋骨霞阳关,其祖母万仪大长公主为保梅家拖着百病入宫,步至四十四阶时力竭而薨,梅怜卿闻讯自刭,苍平侯黎清让以命护驾不治身亡,遂平帝姬亦殒宫变,密旨就此失迹,经仵作验尸,帝姬竟为服毒自决,宫娥寻得江临时,只见帝姬华裳血污,金钗偏斜,惟一双眼僵在水玉缸内扑腾的锦鲤上虽死而不得瞑目。

    宋琅比宫娥要早些寻得江临,他立在窗外,余霞万道犹如苍穹织就的绯帛,锦鲤跃出水玉缸在窗台扫尾挣扎,斜晖倾洒在江临歪斜的金钗碎玉上,她不甘受辱,不甘成为兄长的桎梏,决然赴死。

    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在任何境况下皆可立即做出折损最小的决策,江临的胸脯已不见起伏,他利落地将锦鲤抛回水玉缸,锦鲤重获新生,宋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瀛宫尚有活着的人,他不能停下,哪怕一瞬。

    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的那一刹,江临急遽的喘息拂起面砖的尘屑。

    宋琅佯作趋奉明慈帝江稚,欲将淮城献予大瀛,如他所料,淮民揭竿而起,以死相抗,为此,明慈帝并未收受这份大礼,亦令宋琅更加笃定,淮民苟安一隅久已,若想教民众辨清时局,走出方寸之地,绝非一日之功。

    他封存先皇令淮城重归国下的密旨,宋琅辞却帝师一职,返身故城,与身为大庆军师的还真联手,他成为万众戟指的贼子,受人诟骂,他也曾为自己申辩,却难敌众口。

    母亲与胞弟亦因他蒙受欺侮,母亲明面投河自沉,实则却是因百姓凌逼酿成的失足。

    他亲眼目睹至亲之人一个个离去,体内的蛊毒啃啮宋琅的五脏六腑,令他生不如死,恍惚间,他再次梦见母亲因长时间泡在水里肿胀生腐的尸体,以及葬于他剑下的胞弟,宋琅濒临崩溃的边缘,声嘶力竭地怒吼。

    随着世代推移,又有多少人在乎这段旧朝的真相?历史洪流中浮荡的一切只会被后人扭曲再扭曲。

    “宋琅真是死有余辜!当年大庆王师兵临城下,他竟将万民弃之度外,向齐军递呈降书!不服者,皆被宋琅斩于剑下!据闻其手足正是因言抗庆军入城而被宋琅……温闵予可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啊!”

    “可不是么?你们说说,宋令万世之名,怎么就生了宋琅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啊唷,传闻他的母亲死于兵乱……倒是自作孽不可活!”

    世人无尽的谩骂欲将他永囚地狱,不得其死。

    “宋携青!”

    只一声,将他梦魇中的恶鬼通通驱散。

    宋携青猛地睁眼,只见淡色的栀子床帏悬垂在侧,榻前的女子紧蹙眉心,她的双手裹在一只被他自己指甲刺出血的手上,祝好的眼中除却害怕,更多的是担忧。

    他蜷缩在榻间,衾褥萦满女儿家的软香,枕下已然泪湿一片。

    宋携青惊觉身上已无痛感,颈侧的咒缕亦不见其踪,他下意识望向女子轻咬的唇,“我……如何好的?”

    “这还不简单么?”祝好的一只手仍与他紧紧交握,另手点在自己的唇上,“亲亲你不就好了?”

    血水凝成血珠自二人相握的指缝滴落,宋携青想挣脱她的手,可祝好不许,反而取出巾帕为他拭净掌心的血渍,“宋携青,你梦见什么了?”

    他不答,只莫名其妙地问:“……你如何亲的?”

    屋内登时安静,祝好俯下身,古怪地扫他一眼,“与你偷亲我时一样,只是……此次的咒缕不知为何分外难消,我亲了许久,嘴唇都险些磨出泡来了。”

    祝好留意宋携青的一举一动,只见榻上之人始终盯在她的唇上,宋携青的神情有一瞬呆滞,颈上咒缕虽消,却莫名生出一片红霞,他喉结上点缀的红痣也越发明显。

    “偷亲?”宋携青轻嗤,“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病疾已愈?不再咳血了?若非喂药,我何须沦落到偷亲?我若真想……”

    他忽然闭嘴,眼神做贼似地转向另处。

    祝好冷哼,“你倒是硬气,昏睡足足五日,令我夜夜看顾,还将我的衾枕哭湿了,你……”

    “哭?笑话,本君几时哭了?”他蓦地将五指嵌入她的指缝,宋携青将祝好往前一带,她耳鬓的碎发为此拂过他的下颌,“再且,你缠绵病榻时,我不曾照料你吗……”

    祝好委实难忍,眼梢俱弯,对着他笑,女子的肩头因之乱颤,宛如院里在日华下摇曳生姿的石榴红花,直教他移不开眼,待祝好笑够了,万般郑重地对他说:“宋携青,谢谢你。”

    ……

    宋携青昏睡的这五日倒是发生了不少事,其一,祝亓的妾室段湄洇遭了贼,官府一路追至西皋,盗贼虽未逮着,却在西皋上腰一处极其隐僻的岩洞内寻得二十余箱货物,或有银锭,或有布帛、粟米,几步外还有一人被麻绳捆在断石上,经官府盘问,此人正是当初为谢家娘子与褚知见遮掩的水手阿章,官府自他口中得知,岩洞内的箱笼皆是祝亓命人运来的。

    阿章架不住谢上卿所予的财帛,因此为她与情郎遮掩藏迹,祝亓疑虑阿章知晓当夜商船上的真相,是以,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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