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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宫墙万仞》 80-96(第7/26页)
的簇拥之下,小端亲王着急忙慌地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大礼,叫得响亮,“奴才成明,给主子爷请安!”
皇帝恨极了他,绕过他便往府中去,随后跟着的禁卫军整齐有序地跟在皇帝后头。小端亲王早料到有这样一日,自打他冒险把她带出宫,他就知道皇帝一定会寻到他这里来。他分毫不乱,随皇帝到正堂,亲自取了茶奉给皇帝,陪笑道:“主子今儿万寿,怎么想起上我家来。还带了这么些人,难不成是弟弟我喂马喂得不好,主子要抓我么?”
皇帝没心思与他多费口舌,睨他一眼,冷冷道:“朕弄丢了个人,是你帮着找,还是要朕亲自来找?”
小端亲王懵头懵脑,惊惶无比,两手一叠叫声哎呀,“主子这不是为难我么,您弄丢了马,我或许还能帮您找一找,弄丢了人,”他努嘴,“那些禁军或许都比奴才有用些。”
皇帝说好啊,即刻下令,“搜。”
皇帝深夜带禁军来搜府,传出去可不大好听。成明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知道这是气得发狠了,寻常那股子温润端方的气质全然不见,帝王气象威严雍穆,他不是不害怕的。
可是既然她想走,他就要帮她。
禁卫军出自天子自将的上三旗,不过片刻,便将整座端亲王府搜了个遍。为首的达赫到正堂来回话,皇帝直起身来,却听得他说:“回主子话,奴才等已在府内巡查一遍,并无异象。”
这是照顾面子的说法,巡查和搜查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巡查说出去要好听些。小端亲王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坐在上首的人,他分明看见皇帝眼里亮起光,在达赫回完话后,倏忽又寂灭下去。
皇帝问:“都看过了么?”
达赫看一眼小端亲王,还是道:“除去宜寿堂门外有人阻拦,其余都已仔细查过。”
小端亲王忙拱手道:“主子您也知道,那是我妈住的地方。我妈被我气坏了,这一向不太顺序,估计已经睡下了。还请哥子看在我没了的阿玛的面子上,不要去惊扰她老人家,再叫她忧心我,就是我大大的不孝了!”
皇帝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谁也拦我不得。”
宜寿堂是端亲王太福金寻常起居之所,太福金已经歇下了,皇帝扬起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着。唯有小端亲王一个,陪他跨进了院子。疏朗有致的庭院开阔,夜风呼啸奔腾,屋子里黑黢黢的。皇帝只觉得一颗心在腔子里狂跳不止,连身子都在轻轻地颤抖。宜寿堂的匾额乃是端贤亲王亲笔所写,到底是从龙入关的开国老亲王,笔力遒劲,却又于细微处透出眷眷柔情。
皇帝就站在“宜寿堂”硕大的匾额之下,春风吹起他的袍裾,如同水面上泛起的轻微涟漪。院子里与院子外是两个世界,他发了疯一般地来到这里,他知道也许门开之后就可以见到她。
来的时候心里既愤恨又委屈,上千种情绪交杂在一处,铁了心也要找到她,无论她去了哪里,可是真正进了这个院子,他却生出胆怯与迟疑。明明是他许诺了她一个春天,却也是他,亲手把她困在寒冬。
站在一旁的小端亲王见皇帝的手已经靠在门上,心中又惊又怕,索性重重跪在了石阶上。到底还是冷的,膝盖磕在阶上,发出沉闷且痛楚的声响,成明道:“哥子疑心我,来搜我的府,我没话说。只是看见我的今日,总让人想起舒氏的昔日。一个人总不能连着伤心两回,真的伤透了心,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第86章 千里斜阳
皇帝猛地一顿, 仿佛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冷水,浇得指节发凉。从万寿节的宴席到慈宁,从慈宁到策马出宫, 不是不累的。可是他跟疯了一样,他跟疯了一样一路逼到这里,只差最后一步,这一步却勾起无数陈年往事,宛如天堑。
他知道她就在里面,从前隔着重重宫墙,可是两心相通, 并不觉得遥远, 如今只隔着一扇门,仅仅只隔着一扇门,他知道, 她是再也不会, 伸手递给他一枝梅花。
他心中酸涩万分,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难抑,牵扯肺腑。
那一只已经扣上门环的手,终究没有再往前推,无声地顺着密匝匝雕花纹样, 垂落下去。
小端亲王将皇帝送到府门外,两下沉默无言。皇帝在临走前,不知怎么, 忽然仰头看了一眼端王府的匾额,夜色中的端亲王府, 红漆板门洞开, 青瓦交叠, 檐角飞扬。他可以让人漏夜开宫门,也可以让沉重的红漆板门一路开到底,甚至开到银安殿前,可是她面前那一扇小小的板门,他却没有力气再去打开了。
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禁卫军规矩森严,来去无声,皇帝翻身上马,数百军兵跟在他身后,湮没进浩荡的夜色里。小端亲王沉默地站在门前,一直等皇帝的身影全然不见,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捱过了,现在一刻也耽搁不得。
先前把错错接回来,做好了事发之后,他哥子要来搜人的准备,也知道一定会查到他家。可是宵禁之后城门紧闭,暗地里找关系托人把她送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旦查起来,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思来想去,只有他额捏房中最周全,就算皇帝来要人,毕竟得照顾他妈的面子,不敢贸然闯进去。
在京城三月的春风里,依约可以闻到些花香。成明掖起手,也学着他哥子的式样,转过身看了看匾额。朱门绿瓦,九纵七横。歇山顶五间七檩,重昂五踩衬着旋子彩画,人生不长不短快二十年,他从这个家里逃出去无数次,却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座门庭。
从不谙世事的小小稚子,到如今披蟒入朝,几经沉浮,他从被这门庭庇护之人,长成了庇护这门庭的人。
以往不懂得的道理,听来只当是放屁,如今将将懂得,可是失去了的,毕竟再也不可复得。
在春风深涌的阒静夜色之中,他忽然有一点点,想起他阿玛的音容。
太福金跟前的嬷嬷得了前头的消息,紧赶慢赶开了宜寿堂的门,端太福金并没有睡,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那就是心太大了!太福金忽然觉得很唏嘘,原本是谋定好了的事情,只需要等三年服丧期一过,就能风风光光地迎进门来的。可是人世间的事本就是这么翻覆无常,捉摸不定,那时候欢欢喜喜上慈宁宫去求老太太指婚,又怎么会想到今时今日呢?
也是成明胆子大,就在他哥子的眼皮底下把人带出了宫。老端亲王与舒氏素来交好,两家走动密切,老亲王爱重硕尚的耿介脾气。故而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从添盆起长到十七岁上,在宫里不过待了半年,向时的华彩与风光,就消磨殆尽了。
太福金看着心疼,来不及骂她家那个不成器的,心底却觉得接出来也好。寻常王府后宅都过得艰难,更何况重重深宫?太福金心下作悲,却不愿她伤心,勉强笑道:“过了今日,便是万幸。往后的事,我们自会料理。便是等风头过了,我去老太太跟前请罪,她想必也不会说什么。宫外尽是好风光,人生亦是。此去一别,只盼你往后平安欢喜,自由自在。”
太福金身边的嬷嬷取了斗篷,太福金亲自替她裹上,命人好生将她送出门去。摇光后退一步,提袍敛衽,向太福金行了叩首的大礼。她知道她要出宫时极其冒险的事,也知道若换了旁人,可能都不会这样帮她,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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