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焚长安: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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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郑怀瑾心中冷笑,面上依旧那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样子,笑嘻嘻揖手谢恩。

    随后,李俨又下旨将钱微抄家,妻、子流放岭南。

    而办事出色的崔儋则擢升礼部侍郎,同时被派去抚慰这些冤死的举子亲眷。

    至此,科举舞弊案尘埃落定。

    圣人此番处置,于权贵不算酷烈,于寒门亦算交代。

    至于坊间流言,则更是很快消散,毕竟,升斗小民如何得知此九家与庆王之牵连?只当一切已从严处置。

    岐王虽然没能把杜聿也拉下水,但已算是大捷了。

    出宫时,他志得意满,快步追上庆王马头,扬鞭笑道:“啧,这钱微着实狗胆包天,竟敢舞弊科场!幸而圣人明察秋毫,还天下士子公道!如此快事,庆王兄可有雅兴移步敝府,一同畅饮美酒庆祝?”

    庆王冷声道:“九弟尸骨未寒,八弟倒有闲情逸致饮酒作乐了?本王心念九弟,实在无此兴致!”

    岐王一噎,完全没想到庆王会拿一个死人说事。

    什么怀念?论及血缘亲疏,李修白可是比他们二人与圣人更近,若非老长平王和先太子有旧谊遭圣人忌惮,若非李修白常年病体缠身,这过继储君一事哪有他们两个人的份!

    李修白坠崖身死之时,恐怕没人比庆王更高兴吧。

    岐王嗤笑:“庆王兄果然重情重义!小弟倒听闻九弟的尸骨至今没有下落,说不准,与他那遗孀一般,九弟也被高人救下,暗暗将养着呢。若果真如此,待九弟归来,庆王兄想必会开怀痛饮吧?”

    庆王面色一僵,冷哼一声,打马而去。

    柳宗弼自车中掀帘,低声告诫岐王:“殿下何必与庆王争口舌之利?科举案已经落定,当务之急是笼络那遭申斥的九家,将人从庆王那边抢过来。庆王急去,想必也是安抚赔罪,殿下岂可落后?”

    岐王恍然,赶紧策马回府,与庆王争抢人心。

    ——

    科举案落定后,萧沉璧第一时间从瑟罗口中得知全部。

    事态发展,与她所料相差无几,钱微身死,庆王元气大伤,至于崔儋,此人无党无派,上位对他们而言并非坏事。

    此时,已到三日之期,念及安壬那日的威胁和母亲的病,无奈之下萧沉璧还是打算赴约。

    进奏院今日格外安静,康苏勒的伤还没好,闭门不出。

    安壬据说也有事出去了,因此,是女使引着萧沉璧往西厢房去。

    萧沉璧倒也没多想。

    远远走到廊庑下,只见李修白的伤已基本养好,正手执书卷在窗下看书。

    午后的日影洒在他身上,斑驳陆离。

    炭盆大概刚刚才点燃,一缕极细的青烟升起,晴丝袅袅,无声无息地缠着他月白阑袍边缘往上攀,愈发衬得其貌若谪仙。

    听到脚步声,李修白翻书的手一顿:“郡主来了?”

    “来看看先生将养得如何。”萧沉璧莲步轻移,踏入室内,“几日不见,陆先生果然神采焕发,更胜往昔。”

    李修白合上书卷,抬眸迎上她的视线:“科举一案尘埃落定,在下这是为郡主得偿所愿而欣然。”

    萧沉璧挑眉:“是么?原来是为了正事,我还以为先生是盼着本郡主驾临,这才养得如此精神。”

    李修白微微笑:“郡主所言也是一部分缘由。”

    “呵。”萧沉璧显然不信,“陆先生不止精神养好了,这辞锋也愈发锐利了。”

    李修白但笑不语。

    恰在此时,侍立的女使趁着二人言语交锋的间隙,悄无声息退至门边,轻轻合拢了门扉。

    “吱呀”一声轻响,日光被关在外面,本就狭小的厢房愈发逼仄,无名的嗳昧油然升起。

    萧沉璧强作镇定,径直落座,端起案上的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汤甫一入口,一股浓烈异常的苦涩猛地炸开,她险些吐出来:“这么涩?”

    李修白略带讥诮:“在下这里自然比不得郡主,有茶沫喝便不错了,还哪里敢挑拣涩不涩?不独茶,便是这炭,亦是最劣等的郡主来之前杂役方给我换了两块好炭,想来是怕烟熏了郡主吧。”

    这炭确实不错,不仅烟小,还有一缕香气。

    清清淡淡的,颇合她意。

    萧沉璧轻嗅一口,搁下粗瓷盏,道:“你也不必卖惨。科举一案你办得不错,本郡主可给予你一点恩赏,只要,你能答出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钱微为何自裁?”

    李修白张口欲答,萧沉璧却用指尖虚虚勾勒他眉眼:“哎,先生莫急。我的问题答对了固然有赏,答错了也必然有罚,若你说错了……”

    她笑意盈盈,眼波流转:“便将这双眼珠子剜予我可好?我瞧着它们生得极妙,恨不得养在玉瓶中,朝夕赏玩——”

    这话语意森然。

    李修白眸光微凝,旋即竟谢道:“钱微自裁,自然是为保全家人。答案如此浅显,郡主若是关照我,直接下命令便是,何必这般曲折地给我好处?难不成是怕康院使心生妒忌,针对于我?”

    萧沉璧叹气:“和聪明人说话真无趣!原以为能吓你一吓!”

    “郡主聪慧,在下能想明白的郡主定然也能想明白,这点自知之明在下还是有的。”

    李修白不紧不慢,萧沉璧却再近一步,气息拂过他耳畔:“就你聪明,我偏不喜聪明的人!东西是可以给你,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须经康苏勒之手给你。如何,你还欢喜么?”

    李修白微微一顿:“郡主好手段。不过,郡主今日来时略带怒容,当不是自愿来的吧,难道就对进奏院毫无怨怼?”

    “你莫要暗中挑唆。”萧沉璧一眼识破,“我刚来时确有不快,但同你说了几句话,现在兴致倒是很高。”

    她游蛇一般的手缓缓抚上李修白衣领,吐气如兰:“怎么样,门也被女使关了,今日怕是不到时候出不去了,你畏惧接下来的事么?”

    李修白岿然不动:“郡主仙姿,是在下福分。”

    萧沉璧指尖下滑,勾住他衣带,轻轻笑:“你既觉得是福分,那就自己把外衣脱了吧。”

    李修白不动,萧沉璧便用柔软的手去帮他:“先生这是怕了?那我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李修白拂开她的手:“不敢劳烦。”

    萧沉璧眼底戏谑,往床柱上一倚:“好啊,那先生便开始吧。”

    李修白此刻略有些昏沉,还有些燥意,像极了前几日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萧沉璧刚大发雷霆,进奏院应当不敢再使什么隐私手段,也许是换了炭,火烧得太旺的缘故。

    而且这两回他也瞧出来了,此女于内帷一事上也只是个色厉内荏的,于是他神色如常,当真解开外袍。

    萧沉璧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变浅,她只想戏弄于他而已,谁知这人竟无丝毫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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