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司黎明: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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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能陪他更久了。

    *

    确诊的通知书下来那天,江修暮愣了好一会儿,才敢伸手去拿那张报告。

    相比之下,旁边的司黎比他“乐观”多了,已经开始跟医生谈第二阶段的治疗方案了。

    回去路上,他一直望着窗外缄默不言,她却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有条不紊地继续安排工作,还不忘抽空问问女儿中午吃了什么。

    到了家,江修暮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问她是不是早知道了,又瞒他?

    这次,司黎注视他半晌,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他:“我也是刚知道。”

    “不过,我不是还活着吗”

    她没像前几次一样安慰他,让他朝好的方向看。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别的方向了。绝症就意味着人的脚已经踏在了绝路上了。

    那是第一次,江修暮绝望地抱着她流泪,一边吻她额头,一边恳求她好好活着。他的命都可以给她。

    司黎揽着他肩膀应下了。

    后来这种话他又说过许多次,说累了,江修暮方意识到,这是个“骗子”。

    他无数次地在夜里用目光和指尖描绘她的脸庞,每滑过一寸皮肤,他都要提醒自己,躺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白天她像正常人一样“哄骗”他沉浸在她还健康的假象里。到了夜晚,她的呼吸声却弱得他害怕。

    她还说会“好好地活着”。她也没做到。

    沪市下第一场雪的清晨,江修暮本想叫她起床吃早饭,叫了个空,才看见司黎正站在院子里,身上就裹了层单薄的披肩。

    他皱紧眉头,拿着厚外套过去,搭在她肩膀。

    “出来看雪怎么不多穿点?”

    司黎无言地指给他看。

    庭院里的石桌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雪,正中间有一只麻雀,被雪覆盖着,看样子已经冻僵了。

    “应该不是冻死的。麻雀在北方都能过冬,上海这个温度还不至于。可能是生病了。”

    司黎有理有据地跟他推测,“正常情况下,它跟我们养的那只鹦鹉一样能活十年呢。”

    江修暮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揽住她肩膀,“风太大了。阿黎,进去吧。听话。”

    司黎点点头,倒很听话地回身,进去前顺便给他安排了个任务,来的都是客,就把这鸟埋在他家院子里吧。

    江修暮没有反对,按她说的做了。

    这几年,她说什么他都做。

    不过那日清晨起,司黎就开始咳嗽个不停。

    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新的并发症,后面去查,医生说只是正常的流感。

    讳不避医,说过往病史时,司黎也坦白,有一年在欧洲得流感,高烧过几天。当时影像显示肺部有白点,后来她好了,就没当回事。

    她说这些的时候,江修暮一直在看着她。

    那目光,司黎不回头都明白。

    她默默地牵起他的手安抚。之前都约好的,不许翻后账。

    没那个意思。后来,江修暮跟她解释,他不是想计较以前的事。

    只是那一瞬间他有无数个后悔的念头。

    后悔为什么和她吵架。

    也后悔为什么不放下架子直接去找她。

    还有

    后面的话,司黎把他的嘴捂住了,安慰他,好啦好啦。医生都说那次不影响了,他怎么还自己揽罪呢。过去的都过去了,向前看吧啊。

    他一辈子都是务实当下、着眼未来的人,唯独这一次,江修暮紧紧抱住她,轻声哽咽,“阿黎,我不敢向前看了”

    当前路看得见尽头的时候,每看一眼都要勇气。他比她懦弱太多。

    唉。司黎在心里叹息,这男人老了怎么心里承受能力还下降了呢。小心脏越来越脆弱了。

    她想了想,转移了个话题,“你当年不是也得过流感嘛。没准我们是同一种病毒,放心,好得很快的。”

    可提到那件事,男人的眼眶更红了。

    江修暮从来没告诉过司黎,就是从那时起,他便自私地想要爱她了。

    2012年——

    刚到英国的第一个月,他们就碰上了当地流感爆发。

    水土不服,免疫力下降,江修暮一夜之间就发起了高烧。

    看着比他瘦一圈的司黎却依旧健健康康、活蹦乱跳,还能在他床前,摸着额头问他,还活着吗?

    江修暮当时烧得没力气,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哼完他又怕她担心,强撑着掀开眼皮,叮嘱她,“司黎你饿了就先自己煮面。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别乱跑。”

    英语她一句都不会说,出了门容易找不回来。

    司黎也哼了两声,起身走了。

    江修暮还以为她答应了,疲惫地闭上眼睛。全身像灌了铅水,沉重地将他拖进睡梦里。

    这一觉睡得很漫长。

    醒过来的

    时候,他都不知道是几点了,眼皮还是沉甸甸得睁不开,只有耳畔传来了一点声响。

    窸窸窣窣,好像有人在啜泣。

    意识越发清醒了几分,即便是没睁眼,江修暮也感觉得到天花板的灯亮了。大概是到晚上了,他睡了一整天。

    该不会是把她吓哭了吧?

    他勉强睁开一条缝,微微转头。

    床前,司黎坐在地板上,靠着他的床沿,小声地念叨着,“这药行不行啊?”

    “唉英语怎么这么难啊。”

    听见她哀怨语气里带哭腔的鼻音,江修暮险些笑出来。原来他家这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竟然会有被英语难哭的一天。

    “我来看看。”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司黎被他吓了一跳,旋即直起身子看向他,“你醒了?”

    “你烧到三十九度啦,我还以为你”

    剩下几个字她及时打住了。

    还以为他醒不过来了。

    江修暮自动帮她补全整句话,心里无奈地叹息。算了,这位大小姐向来心直口快,他也没力气跟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药。”

    他抬手去拿,司黎却直接举着递到他眼前,“你看这个是治发烧的吗?”

    还真不是。

    这是治心脏病的,估计是把他的症状描述成晕厥了。

    江修暮看她一眼,司黎的外套都还没脱,如果让她别去了,她一定不会听。

    但这药,他也不能真吃

    “笔在桌子上。”

    “哦,好。”司黎懂了他的意思,拿过笔和纸放进他手里。

    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在隐隐作痛,江修暮拿过笔,言简意赅地写了三个字母——f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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