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唐小姐: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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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说到蒋净芳想听的话上,她激动地,急欲说“是”,随后再辩驳一番。

    但没张口就被傅程铭的眼神慑住了,他分明不是在商量,是警告。

    更没留她商量的余地。

    白瓷酒瓶用热水温着,他拿起,把仅剩的一点儿全倒杯里。

    再整个朝下扣,一滴不剩了。原来已经喝了这么多。

    刚才那眼神,刑亦合本想质问。

    傅程铭却先一步开口,他手腕压着桌面,指尖稍一抬,“还有你。”

    “当年的事你一概不知情,在这儿不等于给你妈妈添乱么。”

    他对时本常笑笑,摘了腕表,“您说是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时本常回,“大人说正事,小辈别插嘴。”

    他点头,就是这句。

    刑亦合太阳穴突突地跳,人僵立在原地,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到了。

    不过须臾,年轻气盛的刑少爷摔门离开,咚一声。

    唐小姐朝门口看去,动动肩,示意傅程铭放手。

    他凑近,表情在问她。

    她嘴唇翕动,“我想,出去和他,”

    “好,尽管去。”

    她讶异他没问为什么。

    傅程铭看了会儿她,挪开眼。他明白,她也是难受的。

    转眼,唐柏菲跟着出了门。

    眼下没人顾得上讨论傅太太去找刑少爷要做什么,注意力全在傅程铭。

    他把剩的少半杯酒喝了,看着蒋净芳一笑,“蒋小姐当年不是净身出户,也别在今天污蔑我奶奶。我爸去世后没出殡那段日子,你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变现,有哪些我忘了,只记得我烧得半死不活,浑浑噩噩听见你联系中介,打算变卖房产。”

    傅程铭徐徐地讲述完,迎来长久的安静。

    “你想反驳也没什么意思,我要查,随时能查到你转手的记录。”

    “所以,”他压低声,“我爸并没亏待你。”

    女孩子暂时离开了,他什么话都不用顾忌。

    “你随意追求什么自由,什么爱情,倒不用往我们家泼几十年的脏水。”

    蒋净芳想张口叫他的名字,可嘴里糊了东西似的,半天说不出话。

    她缓缓地,“这是一个儿子,该对妈妈说的话?”

    “我十月怀胎,”

    他冷声,“你刚来北京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你支票了,是你不要。”

    蒋净芳扶着桌子,慢慢离席,耳环在光下一闪一闪。

    时本常说,“这是要和你妈断绝关系?她来,是参加你爸周年的。”

    傅程铭笑了,话又是斩钉截铁,“时先生放心,周年她可以来,我没资格拦着。对当年遗嘱的质疑,也可以有,只是我今天要摆明态度,不会再叫蒋女士一声妈。”

    “从今天开始,我和蒋净芳不是母子关系。”

    “以后想和我争抢什么,随你,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不会顾三十年前的情面,只当你是陌生人去应对。”

    “蒋净芳,你做好准备。”傅程铭也不愿说绝的。

    要怪就怪她挑唆刑亦合,骂他是婚内强|奸生下的东西。

    蒋净芳不可置信,她今天是抱着和气认亲的准备来的。

    她头皮发紧,眼中先是怒气,再是恨,最后才是戚戚哀哀。

    两人隔着一张圆桌,隔着十几盘无人动筷的菜和开了两三瓶的酒。

    傅程铭的头闷疼,人不舒服,心烦意乱之下,手护着点了支烟。

    猩红的烟头闪烁着,他在吸,吐出足矣围绕他的烟雾。

    该上净烟器了,但侍者不敢入内。

    气氛凝滞得厉害,席间有两三人坐不住,想走,又不敢轻易动。一位年长端庄的太太和旁边人小声说话,说了半句就被她先生叫停了,先生拍拍她,眼神警告,指了指傅程铭。时本常请来的客人,多和时家人走动,较为年长,也没和傅家打过交道,亦没见过傅程铭。

    今夜见着了不免感慨,关于他像傅立华的传言是真。

    唯一不同,只是看着温柔好相处,实际上说不定比他爸还狠心。

    傅程铭掐了烟,“不想搭上你儿子,就别把事情做绝。”

    大概是护子心切,令蒋净芳怒气重燃,力气忽然大了,莽莽撞撞地冲上去掐傅程铭脖子。

    他八风不动,反手拧住蒋净芳的手腕,脸上没丝毫的震惊。

    三十年后,离母亲最近的一次,竟然是她为了保护另一个孩子。

    他能从母亲披散到额前的发丝里,看清她一部分衰老的面容。

    有小时候的回忆袭来,不过很快就如潮水般退散了。

    蒋净芳怎样努力也挣不开,手离他脖颈很远,她不知道,这还是傅程铭收了力的。

    挣扎几分钟,她脱力,放弃了,他也松了手。

    蒋净芳一只手掌压在傅程铭肩上,“你把事情做这么绝,还威胁我儿子。”

    “那别怨我说实话,今天这个局面,怪就怪在,我怀孕以后没把你打掉!”

    他淡淡地移走视线。

    其余人见状才反应过来,两个男人上前把蒋净芳拉远了。

    傅程铭拿桌面的帕子,擦了擦肩膀,也是擦蒋净芳挨过的地方。

    时本常看得入迷,傅程铭同老爷子玩笑,“怎么样,想看的都看到了。都不用排第二场。”

    侍者进包厢上净烟器,开了,低头退出去时,路过站在门边的唐小姐。

    夜风凉,唐柏菲有点冷,正环抱着双臂,手不时上下动动。

    她把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全须全尾看见了。

    彼时她和刑亦合不欢而散,他开车驶离,留她一人在室外。

    她在廊道前后踱步,不好再进去,恰好门开了条缝隙,索性就扒着看。

    今晚发生了太多,接二连三地,多到她来不及反应。

    里面的客人陆续出来,擦肩时都看她一眼,再窃窃私语着什么。

    她无视这些八卦的眼神,等人全走完了再进。

    屋内只剩傅程铭坐在那儿,大喇喇靠着椅背,领带还在腿上,衬衫领口解了两颗,露出左右的锁骨各半截,袖子也挽到小臂,手表随意丢一旁,腕骨和经络分外明显。

    他醉意阑珊,眼神比平常慵散,只是颧骨上不泛红,皮肤依旧是冷色调的白。

    她都站在他身侧了,他还没注意到,探手摸烟盒、打火机。

    烟抽出来一根,叼嘴里,打火机按了几次都没点燃,差点儿烧着指头。

    火光不断地明灭,明时,照亮他晦涩难懂的眼,灭时,他眼光更加黯淡。

    唐小姐知道他在难受,被自己妈妈那样诅咒是个人都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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