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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好眠金鱼》 60-70(第15/19页)
答,只问:“你怎么不去跟那边的人一起晒太阳?”
“哼。”她冷呵了一声,“孩子不孝,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老宅住,吃饭都没人管,我去那边凑热闹不够丢人让他们笑话的。”
李勤难得的,从她骄傲硬气的语调里找出与模糊记忆吻合的片段。
那是李恒刚死的第三天,刘菡梅不得不认清自己丈夫已死的事实,万念俱灰地把村里说快要放臭的男人领回家。
平车拉了一路,起了厚茧的手紧紧驮着她的男人,瘦弱、矮小的身体把男人一点点背放到小屋里,顾不上那日离家,说杜鹃花已开,要给她采摘一大捆放在家给她看的男人现在正横躺在家里地上的痛苦绝望,联系完殡仪馆,她拽着不发一言的女儿去婆家。
在周围一圈看戏的目光里,她跪在大门口,“妈,小恒去世了,我求你回去看看他,你是他最惦记的家人,在下葬前,他一定还想再看你一眼。”
她的额头重重砸在土路上,突出的小石子很快磕烂她的额头,她按着旁边的女儿,一起朝着大门磕头,痛苦哀求。
许久后,那扇紧锁大门打开,高英端着一盆水狠狠泼向跪着的俩人,看她们狼狈浇湿,心里没有一丝痛快,盆摔落地上,愤恨让她手忍不住颤抖。
“滚!都给我滚!都是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害死的我儿子!”听闻她最喜欢的三儿子去世,高英在家中痛不欲生,短短三日就生出了很多白发,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滔天怒火,让她恨不得杀了眼前的女人。
“刘菡梅!我儿子好心帮你,把你从泥石流中救出来,你这不三不四的女人却缠上他,痴心妄想,毁了他一辈子!”高英双手死死抠着胸口,仿佛要把那颗痛到痉挛的心掏出来,眼泪不是流出来的,是汹涌地往外冒,混着嘶哑的、不成调的喘息,整个人都痛苦愤怒到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滚!你给我滚!带着你这个野孩子滚!我不会去看他!我只当这辈子没他这个儿子!”
“妈、妈,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去看看小恒,是谁害他的我一定会找出来的。”刘菡梅急急跪到高英身边,拽着她的脚哀求,被高英嫌恶地踹了一脚,脑袋重重砸到旁边的门框。
天旋地转,一阵恶心呕吐上涌,刘菡梅仓皇抱回去,抓着她的裤腿忏悔。
“妈……”李勤哭着靠过去,泪流满面地仰头看着那个愤怒、痛苦的老人,低低哭泣道:“奶奶……”
高英眼尾轻垂,厌恶地扫了她一眼。
“别叫我奶奶。”
后来又说了什么,李勤的记忆已经模糊,她只记得那天她和刘菡梅跪了很久很久,直到刘菡梅晕倒,那个冷酷的奶奶都没有踏进过她家的小土屋。
此时,记忆中那样冷傲、高不可攀的女人,已经变得孱弱、年迈,需要依仗人了,但脾气依旧冷硬、尖锐。
李勤轻道:“不管你有多难照顾,你的三儿子绝对不会放着你不管。”
李恒性子温和,心肠极软,找不出一点和高英相像的地方,但李勤知道,他很爱这个辛苦把他们拉扯大的母亲,父亲不领事,天天不着家,他和母亲感情很深,也正是如此,刘菡梅才会一次次被讥讽,受冷遇,仍要年年去拜访。
高英怔了下,浑噩的目光好似拨出一丝清明,沉默落在她身上。
“哼。”她自嘲冷笑,不置可否。
“……你的三儿子是怎么死的?”李勤问。
“被一个贱女人害死的。”她毫不犹豫回答,目光犀利,寒冷的风似乎都裹挟在她的眼睛里,哪还有刚才晒太阳时的衰老颓势。
“……那女人做了什么?”
“我三儿子可是镇上有名的好医生,那个女人小小年纪就跟着一群混混胡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附近村子里都知道,要不是她,我儿子也不会在出去给人看病时,被她的奸夫推进河里淹死。”
“是吗?”李勤哂笑。
为什么没有证据的事,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能言之凿凿说得如此确定。
李勤想反驳,她想说刘菡梅为了找到杀害李恒的凶手,吃尽了苦头,丈夫刚刚下葬,她便日日去缠着村子里那些恶霸流氓,追问是谁害死了她男人,村里风言风语甚嚣尘上,她不管不顾,被那些流氓打,被恶霸欺负,常常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躺到小院里,绝望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哭都哭不出来。
“妈妈……”李勤缩在墙根,看着鼻青脸肿,衣服撕烂,浑身伤痕的女人不敢过去,她只在她极缓慢起伏的胸膛确定,她还活着。
李恒猝然离世,刘菡梅陷入疯魔、癫狂,满脑子就是找到杀人凶手,李勤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家里,她不敢去学校,那些人会骂她妈妈,她不敢出门,总是有人老远站在她身边笑,勤勤,你亲爸可能过两天就来认你了,你妈又去跟那些人胡混了。
再次看到刘菡梅头发凌乱,被打得遍体鳞伤回家时,她哭着上前抱住她:“妈妈,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了。”
她不懂,为什么警察叔叔都说爸爸是那日身体抱恙,失足掉进河里呛死的,村子里的人不信,妈妈也不信。
刘菡梅的双眼布满了浑浊的血丝,向外微微凸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形成一个扭曲的、癫狂表情,她沾着血的手紧紧抓着李勤的肩膀,“不,是我害死你爸爸的,我要找到凶手,我要找到凶手,让他们给你爸爸陪葬!”
她不断重复,痛苦几乎要撕裂她羸弱的身体。
她不相信,村头那条小河李恒分明走过无数回,怎么可能失足坠河淹死,出事的时候,有几个村里的混混在那里打架,那里面有人曾追求过她。
她想,一定是那些人,一定是那些人恼羞成怒,才害死了李恒!
“刘菡梅!你要我说多少遍,你男人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
刘菡梅疯子一样天天来找,韦元武性格火暴,游手好闲惯了,村里都没人敢惹他,只有这疯女人难缠得要死,他都已经懒得动手打她了,只想这女人离他远点,最近他想追隔壁村的田田,这女人阴魂不散的简直太碍事。
“不是你,是卢涛,是他对不对,是他害死的李恒!”刘菡梅红肿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痛苦、煎熬,如果,如果她曾经不是跟在这些人身边,利用他们的喜欢给自己找吃的,李恒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个世界上最相信她、最爱她的男人就不会死!
一种冰冷的灼烧感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钝重的、持续的碾磨,在李恒去世的这段时间,她的五脏六腑被塞进了一台缓慢运转的石磨,每日每夜都在碾出看不见的血肉碎末。
她躺倒在冰冷的院子里,想随李恒一起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
她凄惶说:“我可以跟你睡,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是谁杀了李恒”,她不堪狼狈,却没有一个人承认。
刘菡梅猛烈地拍打自己的胸膛依旧无法呼吸,她不相信,那么优秀年轻的李恒,就那么落在一条平缓小河里死掉了。
“妈妈,妈妈……”李勤紧紧抓着她的手,刘菡梅破烂的掌心染了她满手的血,她心里胆怯发寒,对于6岁的小女孩来说,面对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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