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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迫嫁疯骨》 80-90(第16/19页)
,尤其要照顾好小世子。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准备最后看一眼儿子。
卧房内,暖炉依旧散发着热气,但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让沈照山的心沉甸甸的。他走到床边,正准备俯身替沈驰羽掖好被角,却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带着湿气和迷茫的眼睛。
“爹爹……”沈驰羽的声音微弱沙哑,小脸烧得通红,眼神因为高热而有些涣散,却努力聚焦在沈照山脸上,“……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儿子病弱中依然带着依赖和不安的眼神,沈照山心头猛地一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宽厚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儿子滚烫的额头,又轻轻拨开他汗湿的额发。
“很快的,驰羽。”沈照山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与他方才在厅中判若两人,“爹爹去接你娘亲,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睡觉,等你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沈驰羽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父亲的手掌宽厚温暖,声音低沉安稳,仿佛驱散了些许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惶惑。
他本能地信赖着父亲,乖乖地、虚弱地点了点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又缓缓阖上,呼吸依旧急促,但似乎安稳了一些。
沈照山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深深地看着儿子病蔫蔫的小脸,觉得自己真的、真的谁都对不起。
但他没有时间沉溺。
每一分迟疑都可能意味着韫枝的万劫不复。
沈照山猛地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眷恋
地看了一眼床上小小的身影,仿佛要将这画面刻入骨髓。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房门。
厚重的门帘被他有力的手臂掀开,又在他身后沉重落下,隔绝了室内温暖的光线、药草的苦涩气息,以及儿子微弱的呼吸声。那隔绝的一瞬间,仿佛也隔绝了他作为父亲的一部分柔软。
门外,暮色四合。
深秋的黄昏来得格外迅疾而浓重。
天际最后一丝残阳如同燃尽的余烬,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边缘挣扎着透出几缕黯淡的金红,映照着庭院中那株高大的银杏树。
满树金黄的扇形叶片在愈发凛冽的寒风中疯狂摇曳、簌簌飘落,如同下着一场盛大而凄凉的黄金雨。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枯败的萧索气息。
沈照山站在廊下,挺拔的身影被暮色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微微仰起头,望向那被暮云吞噬的远方。
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沾落在他肩头。
就在这肃杀而沉重的暮色中,沈照山薄削的唇角,忽然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牵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然后是一声极轻、极冷的轻笑。
还真是一步差错,步步差错。
可能鹰神的神谕没错,造下太多的孽,是要一点一点还的。
他的母亲如此,他也是。
*
意识如同沉船后的碎片,在一片冰冷漆黑的深海中缓慢漂浮、重组。
崔韫枝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模糊晃动的一片昏暗。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视线,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粗糙、潮湿、布满深色霉斑的岩石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陈年药渣、湿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黏腻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溺水。
她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
额头发烫,脸颊却感觉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发烧了……在那样冷的池水里泡过,又穿着湿衣被丢在这阴冷之地,不病才怪。
她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石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木门。
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照亮了室内轮廓。地上铺着些干草,但早已被潮气浸得发黑发霉。角落里放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清水。
令她稍感意外的是,她的手脚竟然没有被捆绑。
她咬着牙,忍着晕眩和浑身的不适,艰难地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她踉跄着走到门边,用力推了推,那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外面锁死了。
又踮起脚,努力想从那个高处的通风口往外看,但那洞口太小太高,除了能看到一线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一点点漫上心头。她背靠着冰冷滑腻的石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冷,好冷……不仅是身体上的寒冷,更是心头的冰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叔为什么要背叛神医谷?那个昆戈的二王子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控制了神医谷多久?师父……师父他真的遇害了吗?还有多少弟子活着?他们被关在哪里?
无数个问题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巨大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担忧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开锁声。
崔韫枝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戒备地盯紧那扇门。
门被推开一条窄缝,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侧身挤了进来,又迅速将门掩上大半。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穿着神医谷外门弟子的灰色短打衣衫,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看不出内容的糊状食物和一个馒头。
那少年低着头,不敢看崔韫枝,将托盘轻轻放在门口的地上,就想转身退出去。
“等等!”崔韫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少年的身形猛地一僵,脚步顿住了,头垂得更低。
崔韫枝认出了他,是常在药圃帮忙的一个外门弟子,叫……好像叫石豆,性子有些怯懦,但以前干活还算踏实。
“石豆?”崔韫枝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
那少年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飞快地抬眼瞥了崔韫枝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羞愧和恐惧:“崔、崔姑娘……”
崔韫枝看着他这副模样,立时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那股因背叛而燃起的怒火,又被一种复杂的悲哀压了下去。
看来谷中确实有相当一部分人,或是被胁迫,或是被利诱,已经倒向了柳清源。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虚弱和无助:“我现在不想追究别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告诉我,”她紧紧盯着石豆,不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这谷里……除了我,还有别的活人吗?”
石豆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赎罪的机会,连忙点头,声音急促而低微:“有的!有的!崔姑娘!谷里……谷里还有不少人活着!都、都被关在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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