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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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是无数人带着促狭意味的笑声,有男有女,他们赤裸裸的目光在少女身上舔舐而过,让崔韫枝的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下意识地去依赖他,却发现沈照山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如坠冰窖。

    崔韫枝的太阳穴又开始发胀发疼,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回来,她拽着沈照山衣摆的手关节因为发力而显得苍白。

    一、二、三.

    沈照山没有任何动作,仅仅还是方才那神态,绝情地让崔韫枝窒息。

    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沈照山不过是几天没有回鸷击部,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崔韫枝松开了攥着男人衣摆的手。

    “你!你……七王子莫要欺人太甚!”老臣身后,一名较为年轻的随员按捺不住,涨红了脸厉声喝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岂是货物可论?尔等蛮……”

    “放肆!”一名昆戈将领猛地一拍面前矮几,震得碗碟哐当作响。他豹眼圆睁,须发戟张,“敢对我昆戈王子不敬?找死!”

    呛啷!呛啷!数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几乎同时响起,王帐内的昆戈侍从腰间弯刀尽数出鞘半尺,雪亮的刀光瞬间映亮了半个王帐,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炸开。

    火盆里的火焰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激得疯狂摇曳跳跃,光影在每一张凶悍或惊怒的脸上剧烈晃动。

    中原使臣们脸色煞白,其中几个有功夫在身的想要拔剑,却发现自己的佩剑方才已然被收去。

    为首的老大臣脸色愈发难看,他仰头,看了站在最前方的男人一眼,又慢慢转着方向,一点一点,环顾着四周的昆戈人众。

    “皇上啊,老臣读了五十余载圣贤书,从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后悔啊!”

    说着,他的身形越来越佝偻,在崔韫枝眼中,简直像是要风化了一般。

    他就要上前,再次开口,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凝固得如同灌满了铅汁的瞬间,一个身影从使臣队伍最后方闪身而出。

    那是个毫不起眼的随员,一直低着头,此刻却捧着一宝匣,看起来像是要进献东西一般。

    老使臣也是一愣,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献宝”毫无准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惊疑。

    沈照山捕捉到了他这一瞬的迟疑,伸手在刀柄上敲击了三下,额尔图接到暗号,立刻抚住武器,暗中呈进攻之态。

    那随员身体抖得厉害,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

    崔韫枝的心跳在这死寂中擂鼓般狂跳。她看着那个捧匣的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比帐外呼啸的风还要震烈。

    “不要!”一声尖利得变了调的嘶喊猛地撕裂了王帐的死寂,那不是崔韫枝理智发出的声音,而是源自灵魂深处被恐惧攫取的绝望本能。

    就在她嘶喊出口的同一刹那,那捧匣的“随员”骤然暴起!哪里还有半分卑微颤抖?

    他身形如鬼魅般弹射而出,动作快得只在视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红绸被撕成碎片,木匣轰然炸开,一道寒光如毒蛇吐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沈照山的心脏!

    完全的有备而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崔韫枝的视野里,只剩下那道致命的寒芒,还有沈照山微微睁大的、映着剑光的灰蓝色瞳孔。

    身体比意识更快。

    没有任何思考,没有权衡利弊,甚至没有“他是谁”、“我是谁”的念头。纯粹是一种烙印在骨血里的、比失忆更深沉的本能驱动了她。

    在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石火的刺杀惊呆的瞬间,崔韫枝纤细的身影已经像一只扑向烈焰的飞蛾,带着决绝的、义无反顾的冲势,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沈照山。

    为什么呢?

    分明她那么怕疼,沈照山今天又对她那么坏。

    可她还是不想这一剑刺到沈照山的心脏上。

    也不想让这一剑,成为大陈的封喉之剑。

    她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阻挡那柄毒蛇般的利刃。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盖过了帐外呼啸的风声。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带着一种残忍的、粘稠的质感。

    预想中的兵戈相交并未出现,额尔图出刀的手愣在几寸之外。

    沈照山低下头。

    他的手指,或者说是浑身上下所有还尚且有知觉的骨骼皮肉,都开始颤抖。

    崔韫枝的脸紧贴着他的坎肩,眉头痛苦地紧紧蹙起,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她微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丝细微的、濒死般的抽气。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软软地向下滑落。

    沈照山下意识地、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捞住她的腰,将她死死箍在胸前。

    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向她的后背——触手一片滚烫粘稠的湿濡。温热的液体正争先恐后地从那小小的身体里涌出,迅速浸透了他的手指,渗透了她的衣裳,又沾染上他自己的衣襟。

    浓烈的血腥味在王帐中猛地弥漫开来。

    沈照山脸上的所有表情——冷酷、嘲讽、掌控一切的漠然——在崔韫枝倒下的瞬间一点儿一点儿粉碎。

    完完全全地超出了计划之外。

    所有的盘算,所有的计谋,甚至连王座上女人这几日若有似无的敲打,都顿时化作了飞灰。

    “崔韫枝!!!”他猛地抬起头,声音穿过乱做一团的大帐。“叫巫医——!”

    沈照山对身后的血腥厮杀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怀中迅速冰冷下去的身体攫住。

    他试图用手去堵住她后背那不断涌出温热血流的伤口,可那滚烫的液体却顽固地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崔韫枝?看着我!崔韫枝!”他低下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慌乱,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腾出一只染满鲜血的手,有些粗鲁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拂开她脸上被冷汗浸湿的乱发,露出那张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

    崔韫枝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撕扯中沉沉浮浮。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铅块,每一次艰难的掀动,视野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晃动的血色水雾。

    耳边嗡嗡作响,杂乱的声音如同隔着厚重的冰层传来,模糊而遥远。

    唯有头顶上方那急促的、带着滚烫气息的呼唤,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穿透层层迷雾,执拗地撞击着她即将涣散的神智。

    “……沈……照……山……”她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嘴唇,破碎的音节如同游丝,几乎被帐内的喧嚣彻底淹没。

    在这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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