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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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他朝她招了招手,走了过去,低声道:“昨夜没睡?”

    徐圭言没听见似的,目光只是看向宫门的方向,脸色淡淡。

    她的身后,秦斯礼不紧不慢地走来,今日一身缁色宽袖,冠束整齐,站到了徐圭言斜后方。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交谈,却像一块尚未解开的石头,沉在众人眼中。

    李起云收回手,略感尴尬,转头又偷偷瞄了秦斯礼一眼。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秦斯礼没有表情,李起云也只冷淡一瞥,随即移开。

    沉默在他们之间压了一瞬。

    李起云凑近徐圭言,低声问:“你和李起年,是什么意思?”

    徐圭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李起云凝视她几息,像是在辨真假,最终摇了摇头:“昨儿个,李起年去见了李文韬。”

    徐圭言一愣,眼神倏然凌厉:“你说什么?”

    李起云压低声音:“你们什么意思?想投靠西平集团?那你先得弄清楚他值不值得信任,你这么做帮他,他后面拆台?”

    徐圭言面色变冷,心中直骂李起年愚蠢至极。

    她回头去寻人,眼神一扫——果然,李起年站在不远处的朝列之中,长身玉立,神色自若,眼神在她与李起云之间来回看了一下,忽而嘴角一勾,竟露出个淡淡笑容。

    那一刻,徐圭言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下意识地要走过去,却恰好宫门之内传来更鼓三下的声音。

    早朝要开始了。

    百官纷纷整列,气氛瞬间变得肃穆。

    徐圭言咬了咬牙,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双手负后,袖下手指绞紧。

    她的脑中却早已乱作一团——李起年怎么会和李文韬有接触?他们谈了什么?想干什么?他是被人拉拢,还是自己起了异心?李起年不是一向不信朝堂上的“成王败寇”吗?怎么……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身侧的秦斯礼靠得很近。

    可她连头都不想回。

    她已经顾不上了。

    三声更鼓后,宫门缓缓打开。众人整肃朝服,齐齐跪迎。

    辰时已到,殿前金钟三响,朝臣齐聚丹墀之下,鸦雀无声。

    御座高悬,却空无一人。左右低语未起,忽听偏殿一声呼喝:“宣——鱼中使——”

    众人侧目,只见内廷总管鱼怀忠身着朝服,自朱漆门后缓步而出。其人素来内敛沉稳,今日却神色凝重,手持一道金黄绢封圣旨,背后随两名小内侍,肃肃而行。

    殿上诸臣不禁交换目光——圣上未出,却由内侍宣诏,极是不寻常。

    鱼怀忠走至朝阶正中,面朝百官,高声道:“制曰——

    众臣俯身下拜,齐声应道:“臣等恭听圣旨。”

    鱼怀忠展开诏书,朗声宣读:

    “天命有归,王度有常。宗枝列爵,原在维持社稷;亲亲尊主,实为纲纪之本。朕眷念宗室,锡之籓服,以守一方之安,襄国家之重。然周王李起凡,负朕深恩,悖礼失度,罔顾法纪,包藏不臣之意,招引奸佞之徒,妄议国政,扰乱朝纲。此非宗子之所当为,实为国家之大患也。

    朕惟国家社稷为重,不得不加裁断,以昭典刑。今特削李起凡王爵,黜为庶人,永禁不得擅离封地,仍交中书门下备案,付廷尉审讯其余罪责。其所领府兵、田赋、印绶、府署等,皆即日收缴,所属官吏,仍令吏部依例黜补。

    宗室子弟,咸宜引为鉴戒。爵封非终身之固,惟德可居之;亲贵非永享之资,惟道可守之。若肆意妄行,违国宪纲,虽为骨肉,亦当绳以国法。勿谓言之不预也。”

    诏音未毕,殿下数位官员已面露惊异之色,冯知节皱眉紧盯鱼怀忠,李文韬神色深沉不语,徐圭言望向秦斯礼,后者却面如沉水,不动如山。

    鱼怀忠微顿,翻转诏书下一段,再声宣道:

    “十四皇子起平,年甫弱冠,性端谨和,学通儒法,心怀社稷。今特封为吴王,食邑五千户,赐第于东苑之南,择吉日启行。此事由中书门下李文韬持节行礼,礼部、鸿胪寺并为赞襄。”

    此语一出,朝堂之上波澜再起。数位重臣交换目光,有窃窃私议之声起,秦斯礼眉头微动,却不言语。李起云眸光深敛,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起年。

    鱼怀忠顿了顿,扫了一眼台子下的人照章执诏,再安,寝膳少进,尚须静养,,诸政务有事者,请书折递呈,无大事者,免于上朝,其各安其职,勿怠勿欺,钦此。”

    念罢,鱼怀忠高举诏书一礼,道:“臣奉诏毕。””

    鱼怀忠转身退去,步伐沉稳。殿中只余诏后沉默。

    这一纸圣旨,虽无刀剑,却似骤雷贯耳,震得朝堂上下心惊胆战。周王陨落、吴王新立、圣上隐退,一朝之内三变,内外格局,风起云涌。

    冯知节望向李文韬,对方目光却也茫然,他一向深谙宫闱消息,却

    “不是你?

    李文韬微微摇头,脸色沉重。

    徐圭言站在文臣列中,望着鱼怀忠离去的背影,忽然神思出神。

    李起凡……削蕃了?她转头看向李起年,他此刻站得笔直,脸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李起云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轻快地整了整衣袖,迈步走出朝堂。

    一如既往的洒脱,像个赢了局的旁观者。

    徐圭言望着那背影,眼神沉沉。

    夜深宫静,太极殿外的风吹得梧桐落叶飘摇,仿佛也能嗅出不祥之气。寝殿中帘幕低垂,鸢尾香炉缓缓吐出丝缕香气,掺着浓烈的药味,熏得人脑中发胀。

    沈皇后跪在床榻前,背挺得笔直,身上的云纹霞披一尘不染,却因过久的跪姿而微微颤抖。

    太医方才离去,门帘还未阖实,内侍悄声退出,殿内只余沈皇后与榻上的圣上李鸾徽。

    李鸾徽倚着床榻,面色灰白,眉目之间尽是疲惫与阴沉。他的唇泛着干裂的血痕,眼中却还有旧日威严的残影。“你跪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如刮铁,却没有回头看她。

    沈皇后声音颤抖,却仍极力维持着平稳:“两个时辰了。”

    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哀求,“陛下……不要杀起凡,好不好?他是您的儿子,我知道他错了,我也知道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他是你儿子,是我的命……您要怎么罚都可以,请别杀他。”

    李鸾徽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在驱逐胸中郁气,却始终没能平息。他低声道:“这是皇宫,不是战场。他是皇子,他的刀该向敌人,不是他爹的贴身太监。”

    沈皇后捶地的手猛然一顿,眼中溢出泪来,“可那是我的孩子啊!陛下,他不是疯子,是被吓疯的。他怕,他是怕了。他从小就怕您……怕做错事,怕不够好……”

    “住口!”李鸾徽倏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她,“你以为我不怕吗?我也有儿子,我不止一个儿子。可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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