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食滋味: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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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味的脚步顿住,伸手在后脑勺一个劲地摸索:“我就说会粘上。在哪儿呢,娘,你可得帮我揪下来,我养这么长的头发不容易的。”

    凌花笑得捧腹,手舞足蹈道:“逗你玩呢,在我手里。”

    江知味刚松下一口气,她却突然半张着嘴,笑不出来了:“完了,刚才是逗你玩的,现在真跑你头发上去了。”

    她飞快地拍了拍江知味的手背:“知姐儿,你站在这儿别动,也别抬手,娘去烧热水,很快。”说完一溜烟跑了,没留下任何给人埋怨的机会。

    折腾完头发,天已经黑透了。

    江知味也是洗完才知道,凌花马失前蹄,一整根连棍带饧的都粘在了她的头发上。

    怕自个儿会着凉,也实在拿那硕大的糖块没辙,她花了点钱,到香水行洗了个舒舒服服的单人沐,在炭盆边上烤得人都嘎嘣脆了,才回到家中。

    身上又懒又软,凌花也没来得及准备豆腐,今日这摊子,怕是出不成了。

    到卧房门边瞅瞅,两小只已经换了衣裳继续睡下。午后他俩的汗发得很透。一觉醒来,身上已经基本不热了。

    就是委屈了凌花,软磨硬泡、费尽口舌,才总算让他俩一口一干呕地把晚间这碗药喝下去。出房门时,整个人都丧气了。

    江知味刚受完棍儿饧的折磨,一颗心黑着。不紧不慢地挪到了凌花身侧,幽幽地来了句:“明日、后日还有呢。”

    凌花就差当场咆哮,打发她回屋睡去,自个儿也收拾了收拾,打算就此歇下。

    江知味却没依言进屋。她站在屋檐下,眺望天上那轮明亮、浑圆的月亮。同样对月仰望的,还有刚从沈家参加完家宴出来、骑在驴背上闷闷不乐的沈寻。

    他在家宴上没动过几筷子,尝过五味的他,而今更难接受那些于他而言如嚼纸一般的吃食。这样的行为,被沈父称为“摆官人脸色”,为此对他又是好一顿奚落。

    不过今日,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连池已经带着二斤鲫鱼和一兜胡椒,身在去往横桥子夜市的路上。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带着他最爱的鱼汤回来。

    如此,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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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豆花米线

    连池风尘仆仆地走到夜市,远远瞧着,就觉着不对。

    今日桥头的摊子比往日少了好几位。走近一看,不仅江娘子没来,临摊的宽婶也不在。猛地想到,今日中秋,江娘子怕是忙着吃团圆饭,没空出来摆摊了。

    连池暗自后悔,都怪昨儿个没多嘴问一句,要不然他也不用为了这条两斤大鲫鱼跑断腿,又巴巴地往横桥子上跑了个空了。

    当然,他的问题事小。关键是,他家大人在家宴上压根没吃几口,就等他带热乎乎的鱼汤回去呢。嗳,这该怎么跟大人交代才是。

    他灰头土脸地往回走。又内心实在忐忑,担心沈寻知道这消息饿一宿胃疾要犯,临到门前拐了个弯,去马铛家羹店买了碗三脆羹,这才鼓起勇气进了家门。

    此时的沈寻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旁,与那八哥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个说“翠嘴,今日中秋好光景”,一个道“得了吧,呆瓜”。

    一个笑“连池都教了你些什么啊”,另一个没答,只摇头摆尾,朝院门的方向扇动了两下翅膀。

    沈寻便晓得这是连池回来了,起身相迎,却见他手上还拎着那条二斤大鲫,步履飞快,将食盒和鲫鱼一并搁在槐树下的石桌上。

    心凉了半截,沈寻大概猜到了。果然下一瞬,就听连池嗷嗷叫道:“大人,今日江娘子没出摊。”

    沈寻没多言语,只打开了漏出些许热气的食盒:“三脆羹啊。”

    碗里的扁尖笋、小蕈和枸杞头闷得又黄又瘪,单从卖相上来看,就很难让人提起胃口。

    他虽从不晓得这羹的味道,却记得刘廉说过,三脆羹吃的就是春日里的新鲜劲儿。得取最嫩的笋、最鲜的蕈,还有春日里新发的枸杞嫩叶,才鲜汁四溢、口口生脆。

    如今这碗三脆羹,瞧着像是到了迟暮之年。他端起木碗,没多咀嚼,便将整碗羹咽了下去:“秋日食春羹,还是差了些。”

    连池依旧听得云里雾里。但不用猜也知道,他家大人是因为没吃着江娘子做的鱼汤发愁呢:“大人,今日江娘子可能在家过节,要不明日奴再跑一趟,还找那新鲜的二斤大鱼。”

    “不必了。”沈寻摇了摇头,“明日暂且不用备鱼,胡椒也给我吧。”

    连池在腰间一顿摸索,把装胡椒的布兜子递给了他:“要是江娘子知道,这些胡椒是您花了一锭金子买的,肯定会高兴的。”

    沈寻不置可否,信步进屋去了。

    隔日,他坐在大理寺的办公桌案前打盹。

    刘廉嘴里啃了个红糖炊饼,捧着折卷过来,绕着他走了好几圈。

    有时拿袖子掸掸案卷架上的浮尘,有时心不在焉地翻两页架子上装饰用的古书,但大多时候,双眼都在沈寻的身上上下游走。

    被打量之人悠悠转醒,抬眸看他:“何事,书都拿倒了。”

    刘廉笑得意味不明:“我难得见你有了两日精气神,怎的今日又成了这副旁人欠了你十两金的便宜样。很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想入非非。”

    沈寻打了个哈欠,打开桌案上的案卷,随手在上面勾了两笔:“随你怎么想。”

    把古书放回到书架上,刘廉贴近来,挨着他的身子,将他跟前的案卷缓缓挪开:“你我都晓得,这案子横竖还是那样,你多看一眼,就多烦心一刻。要我说,不如今晚上与我去那横桥子夜市上散散心,我带你去尝尝江娘子家的浇汁豆腐。”

    “我跟你说,那浇汁豆腐简直……”

    话没说完,他正往嘴里送的红糖炊饼被沈寻抬手一按,塞得更深了些。刘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抱着脖子两眼瞪得溜直,匆匆忙忙扒拉桌案边的茶壶,拿起来就往嘴里倒。

    那茶壶下的红泥小炉哔哔啵啵上旋着烟气。等他把茶壶放回去,沈寻不紧不慢地来了句:“刚煮下的,水还没开。”

    过了好一阵,刘廉才缓过劲来,叉手站在桌前,险些蹿起来了:“沈觅之,你跟钱博士好的不学,竟学些胡作非为。你说说,最近是不是又回去看他老人家了?还把小时候玩的那套搬出来了,谋害起大理寺九品评事了。”

    沈寻失笑,不语。

    刘廉更炸毛了:“当初他老人家怎么被贬官的你忘了,就因为赈灾的事情朝堂上谈不拢,下朝的时候在宣德门边,公然用官帽上的幞头扇了人家工部尚书一巴掌。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被弹劾成了太学的教书博士。怎的,你还想走他老人家的那条老路啊。”

    沈寻依旧神色淡淡:“我只是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他这话,本还欲逞两句口舌之快的刘廉,一头火气瞬间消了:“等下,我方才说的是,横桥子夜市,江娘子,浇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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