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50-60

您现在阅读的是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临渊而危》 50-60(第3/19页)

   **

    胡商给凌月明讲了另一个故事。

    中原腹地最开始其实是靺鞨人所居,当年的中原人不过是从北方逃来的落魄蛮子。

    靺鞨人好心接纳了他们,给他们吃穿,让他们定居,但中原人忘恩负义,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后,逐渐抢占靺鞨人的土地,最终将靺鞨族从这片土地上赶走。

    靺鞨人不得不迁徙到西北方向的荒漠中去。

    一路上冰天雪地,靺鞨人烹子充饥,杀食胞弟,尸踣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而中原却抹去了这段历史,叫全天下以为自己才是正统,反而将其他异族都称作蛮夷,何其可笑!

    二十二年前,赫连独鹿率军而下,也不过勉强还报万一。况且自古以来,哪场争斗不是你死我活,动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窃国者侯,怎么因为动手的是靺鞨,就万恶不赦了呢?

    胡商冷笑道,如今的中原,皇帝虽天性淳厚,但年老昏庸,晚年亲宠宦官佞臣。地方官员则罢软无为、浮躁不谨。大厦将倾,只不过是中原家大业大,一时间觉察不出而已。

    胡商眼中皆是讥讽的笑意,他道,如今凌月明因为自己靺鞨人的身份,就要担心受怕,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二十多年了,异族这些年忍耐的不公迟早是要报应来的。

    “……”

    金铃于风中叮叮当当,凌月明咬牙看着对面三人:“开阳有天禄阁,儒宗也有明鬼文阁。你们若不信,自己去查查看,未曾删改的《地方志》中,是否写了靺鞨居于云野?”

    “那云野,就是如今的中原腹地。”

    **

    儒宗,明鬼文阁。

    例行与母亲姜辞盈请过安,孔成玉从另一条近路往明鬼石室的出口走去,一路上芸香草的味道越来越浓,显然是有人新添用来防蛀的。

    路过一处只有寥寥几本的书柜,孔成玉的脚步停下,微微皱眉。

    “这里原先存着什么?”

    附近正好有个窄袖直襟的女子蹬梯搬运东西,她看了一眼书柜上悬挂的木牌回答道。

    “都是小国的史册,因为太少,原先是并在一起的。后来一位博士说,兴许之后有新的史料传下来,未雨绸缪,叫我们一层一层分开。”

    石室夜明珠的光亮遮住孔成玉幽深摇曳的眸子,她伸出手,碰了碰书柜某一层。

    女子只看了一眼,还没等孔成玉开口询问,便流利回答:“这层属靺鞨。靺鞨从上古时代传到现在,后迁移到西北,只知道其为泗上诸侯之一,有关它的记载都是从其他地方拼凑出来的。”

    百年古国,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孔成玉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般开口:“我先前看见荥阳地方志有写,靺鞨居于云野?”

    女子点头:“是。”

    “天禄阁的荥阳地方志抄本也出于明鬼石室,一字未改,天下人皆可抄阅。”

    **

    马车依旧往前慢慢走着,窗边的景物朝后倒放,魏危抱刀,慢慢抬起身子开口。

    “看来是有人太过娇惯你了。”

    凌月明喉咙无端有些发紧:“你想说什么?”

    魏危漆黑的眼瞳看着她:“先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再无意间透露出其它消息时,这些消息就显得尤为可信。”

    “但胡商说得有纰漏。”

    那一刻,凌月明看着魏危平静的表情,竟感到了一丝悚然。

    她张了张口:“你怎么证明这些事情是假的?”

    在旁边陆临渊开口:“中原并没有洗去这段历史。”

    凌月明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抿紧嘴唇。

    陆临渊朝她笑了一下,温润的脸上照着一层琉璃灯的光芒,使他神情冷冷,让凌月明一时之间感到一丝陌生。

    “我看过明鬼文阁里关于靺鞨的记载。”

    “当年的中原腹地和百越密林一般,都是瘴气毒虫。而北方的黄河发大水,耕田毁坏,中原先祖被迫迁徙至此,那时靺鞨人已移居至当时还水草丰茂的西北草原。”

    “靺鞨不擅长耕作,其畜多马、牛、羊,逐水草迁徙,所牧无休止,西北草原最终变为荒漠。”

    而时过境迁,中原已经变得富饶宜居。

    靺鞨等级森严,法纪严苛——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罪小者轧,大者死。

    族中贵壮健,贱老弱,西北草原毁坏后,靺鞨赫连氏恨不了自己,那就只能将整个族群的鲜血算到中原头上,用于消弭转移这百年来的仇恨。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长生这才慢慢开口:“据我所知,当年靺鞨撤退时,主动抛弃了族中老弱病残,用于减缓士卒追击的脚步。”

    “……”

    嚎啕大哭的孩子脸上满是血污,他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跌跌撞撞想回到原本的怀抱,然而最终却跌落在地,被马蹄践踏成泥。

    乘胜追击的中原士兵纵然是铁石心肠,见此也有不忍之心。

    如果凌月明的养父是从战场上救下的她,那么当年凌月明到底是怎么被抛弃的,简直让人不敢细想。

    凌月明喉咙如被钝刀搅动,她低下头来,望着地面。

    ……她忽然想起来,师兄之前开解她时对她说的话了。

    ——靺鞨抛弃了我们,不要念着他们,他们不值得。

    这句话的背后,是眼前一片艳丽的红,与无情抛下他们、远去的背影。

    **

    魏危点着霜雪刀柄。

    “二十一年前,赫连独鹿败退后,还打过百越的主意。”

    “百越与靺鞨之间隔着三千深山,他们大军到不了腹地,于是派出了精兵,用萨满的法子遮蔽瘴气,混入了百越。”

    在刻朱红“难越”二字的面壁石前,朱虞长老告诉魏危当年之事。

    靺鞨人残忍,天性习战攻以侵伐,不知礼义。他们掩盖自己身份的方法很简单。找一家不常出门的百越人家,屠杀殆尽后,剥下尚温热外皮,接者用萨满之法易改容貌。

    虽不能做到一模一样,对不熟悉这家的人来说,也算过得去了。

    当百越那家人的尸首被找到,真相大白,百越族人群情激奋,而被揭穿的靺鞨人只是麻木看着,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面壁石附近就是被处死的靺鞨人尸首所留之处——魏海棠要靺鞨人知道,冒犯百越的代价是什么。

    魏危谈起这些事,转了转手中的姑句匕首,像坐在一座尸山上般:“你听信一面之词,却忽略了本质。”

    凌月明知道了原本居住在中原的是靺鞨人,却不知道是靺鞨先厌弃了满是瘴气的暑湿之地;

    凌月明知道中原不是理想中的大同世界,却未曾想到这世上各个族群都各有各的盘算;

    只将一个吊起情绪的故事奉为圭臬,却不去想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能被欺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收藏晚安文学,wawx.net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