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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小外室(女尊)》 110-120(第9/13页)
崔棠悄悄地抬起头, 小心又仔细地打量着沈宜兴,在心里暗自揣度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的真实想法。
——她是真的认为杀了那几位手无缚鸡之力,被逼改姓为刘的男人就可以为自己的兄长报仇, 还是只是因为久居深宫, 养病的日子太无聊,所以要迫不及待地寻一点乐子呢?
崔棠既是沈宜兴的臣民,又是她女儿的夫郎, 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僭越无t?礼, 被有心人知道了可以直接拉出去杀头。
但穆念白素日里对自己这位皇帝亲妈就多有臧否, 妇唱夫随,崔棠也忍不住有这样的疑问, 所以崔棠抬着头, 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沈宜兴。
这也许是崔棠第一次在沈宜兴脸上看见这样复杂的表情——她英俊的五官全部紧紧皱缩在一起,仿佛是在用尽全力抵御着痛苦的袭来, 不见半分往日意气风发的帝王模样。
沈宜兴飞快地抬起手, 用力蹭了一下眼角。
崔棠轻轻眨了眨眼睛, 只疑心是否是自己眼花, 否则怎么会在沈宜兴的眼眸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泪光。
崔棠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明悟。
沈宜兴当然是想为自己的兄长报仇的, 她也知道, 真要报仇, 除了罪该万死, 早已经曝尸山野的刘卿文,她第一个砍的人应当是她自己。
她不仅因为自己的莽撞与冒失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笑纳了刘卿文送来的许多好处。
沈宜兴纵横天下,初时不过是扬州城中勿无母无父的一介草莽,说起来与地痞流氓无异, 却仅用短短二十余载就问鼎中原,麾下名臣豪杰无数。其中固然有许多浪得虚名,仗势欺人的禽兽,可像叶问道那样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忠贞义士又岂在少数?
若说她连刘卿文眼底的阴谋算计都看不出来,崔棠是绝不肯相信的。
崔棠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挡,悄悄扣着手指,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琢磨:其实沈宜兴心中早有猜测,可这个猜测有千斤沉万斤重,压在她的肩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只要冒出一丝这样的猜想,就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沈宜兴只好编织一些拙劣的谎话偏过自己,而那些做下恶事的豪商们——当然不止刘卿文一人,也乐在其中,陪着势力一日壮大过一日的沈宜兴一起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一个个豪商们脸上都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她们奉上亮闪闪的金银珠宝,送上美丽动人的纤弱男子,用蜜糖一样甜美的嗓音哄骗沈宜兴——您瞧,我们都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拱手奉上了,我们岂会对您、对您的家人图谋不轨的人呢?
也许是她们的演技太精湛,也许是沈宜兴确确实实需要豪商们的支持与资助,也许仅仅是因为争霸天下已经让沈宜兴身心俱疲,她已经无心思考其中的猫腻。
天下的重担一股脑压在她的身上,沈宜兴便顺理成章,将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猜想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尸体与证物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黄土,可是藏在她心中的猜测不会。
尤其近些年天下大定,中原战火已熄,曾经许多被深深埋入泥土中的不堪与隐秘全都如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头。
——太女遇刺身亡,靖王心怀不轨,自掘坟墓,扬州豪商一个接一个地露出自己鱼肉百姓,僭越不臣的真面目。宠爱多年的贵君是个心如蛇蝎的疯子,一向贤惠大度的凤君是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这一切都将沈宜兴的软弱与不堪全都血淋淋地揭露了出来,这一切都在向沈宜兴大声呐喊。
——你打遍天下无敌手又如何?你坐拥天下又如何?你岂不知你犯下弥天大错!你岂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要为你那个可怜的哥哥报仇吗?你要为深爱你的穆白报仇吗?
——你应该向谁报仇?你应该杀死谁?
崔棠悄悄抬起头,看见沈宜兴乌青的嘴唇轻动,仿佛是在低声呢喃。
应该向谁复仇,沈宜兴心知肚明。
可她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她岂会有错?她岂会是害死亲人爱人的始作俑者?
她手中的刀,她眼中的怒火与仇恨,永远只会指向别人。
可事到如今,沈宜兴却已经很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这位纵横数十载未尝一败的帝王被懊悔与愧疚包裹着,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用尽全力挣扎,却徒劳无功。
心中压抑几十年的痛苦与长久以来的自负自傲像一双冷硬如铁的巨掌,像扯面团一样拉扯着她,几乎要将她拉成两段。
崔棠看着沈宜兴赤红的双眼,心中有点害怕,可他转念一想,又十分不忍眼见穆念白的母亲就此沉溺于悔愧之中。
崔棠抿着嘴唇,努力思考了许久,试探着说:“臣侍在扬州时,也曾见过所谓的豪商义子,他们受过豪商们的恩惠不假,可若是有的选,谁愿意背井离乡,改名更姓,每日咽泪装欢,手心向上讨要那一点嗟来之食呢?”
有内侍端着煎好的汤药停在门外,觑着殿中凝重紧张的氛围犹豫不敢前行。
崔棠敛袍起身,擦了手走过去,端着那碗滚烫的汤药双手奉至沈宜兴身前。
沈宜兴一把接过,面不改色,将一海碗的苦药汁子一口气吞了下去,抬眼见崔棠正悄悄向门外侍立的内侍使着眼色,示意他悄声下去便是。
沈宜兴便问:“你似乎很体贴他们。”
崔棠款款地做回下首,徐徐道:“不怕陛下笑话,臣侍每每见到这些小内侍,总有同病相怜之感。”
“臣侍母父早亡,自幼便带着妹妹在扬州城中讨生活。早几年的时候,每年到了冬天,家里总是一颗米都寻不到,更没有能够抵御严寒的被褥和炭火。每年到了那个时候,豪商家中就会大肆买进许多奴仆,像刘卿文这般,一冬过去,家里添了好几个貌美动人的养子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崔棠话语微顿,温柔的眼眸中浮上一层薄雾一样的哀愁“若是能被心地良善的豪商买去做奴仆,未尝不是一条好去路。便是落入刘卿文那般歹人手中,死前好歹也是能几顿饱饭的。”
“若是没被豪商买走,又身无长计,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剩下割了东西,去当内侍这一条路。”
沈宜兴了然,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人需要内侍这种东西。
前朝末年,宫廷政变不断,宫中的内侍就像地里的韭菜,招一茬,过不多时就要割一茬,总是不够用。天下大乱后,九州诸侯并起,称王称帝者数不胜数。每人都有自己的小朝廷,每人都有自己的小后宫,娇花一样的夫侍们吃不了战争的苦,要锦衣玉食地养着。谁也不放心让来路不明的人伺候自家夫侍,身体残缺又乖巧听话的内侍就成了最优人选。
沈宜兴称沈王后,后宅中就添了许多影子一样沉默寡言的内侍。不过那时这些事都是正室苏氏打理,沈宜兴只管享用细致入微的伺候,从高位想过这些内侍从何而来。
如今听崔棠提及此事,她紧缩的双眉却忽地一动。
在她尘封已久的记忆里,似乎有一幕幕有崔棠的说法极为相似的画面。
那是一个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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