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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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造反?!还不停手!”

    禁军中不乏认得她的士兵,许多人不等许威发号施令,一见她的威仪便收起了刀枪。一声“造反”立即唬住了众将士,谁也不敢再动。

    李定安杵在尸海中,自己身上的血也快流干了。他望了祁无忧一眼,直直地半跪了下去。

    祁无忧没有下马,而是侧头对左右说道:“把他抬下去看看伤。”

    冰冷的月光下,他的伤触目惊心,被抬近了一看,已经有进气没出气,说话都困难了。

    他抓住祁无忧的衣摆,不肯离开,用仅存的力气艰涩地说道:

    “……无忧,你还在因为那件事……怪我吗。”

    “我真的尽力了……”

    祁无忧说:“我知道。你快去疗伤。”

    李定安扔抓着她不肯走,满手的鲜血在她的衣摆上渗出了一片阴影。

    虽然他向来贪生怕死,但这次也想让她看得起。不论世人怎么说他骄奢淫逸,至少在她眼里,他可以做到不比其他男人差。

    他问:“……你原谅我,好不好。”

    祁无忧回答不了。

    李定安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固着,生命的光从中慢慢消散了,只平静地倒映着天上的星河。

    祁无忧能做的,只有为他合上眼帘。

    今夜,已有两个声称爱她的男人死在了她的面前,让她弄不清楚爱究竟是像生死一样沉重,还是因为泛滥汹涌而廉价。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夏鹤,在心里怨毒地念着:你看我是怎样对其他男人的,我对你已经足够好了。

    但是转念,她又将他抛之脑后了。

    许威正骑在马上,隔着老远骂她:“建仪!你小小年纪蛇蝎心肠,胆敢毒杀君父,谋权篡位?!”他对身后的禁军声称清君侧,要众人随他杀进皇宫,拥立皇子殿下即位。

    黑夜中,火把烧得太旺,滚滚油烟冲淡了月色,祁无忧被熏得眯了眯眼。

    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既然我杀了老的,又怎么会给小的留一条活路’。等你杀进皇宫,哪里还有什么皇子殿下,只有你自立为帝了!”她反将一军:“许威,你才是大逆不道!”

    许威从来没想过他还有机会当皇帝,冷不丁被扣了一顶大帽子,既不敢置信,感受到莫大冤屈,又莫名热血澎湃。

    祁无忧又道:“就算你今天跟我鱼死网破,许明舒和祁鸿宝也活不成!我死了,这天下还是会在祁家人手里。”

    “你们祁家人内讧这么多年,成王让你坏了名声,祁玄则不是天家血脉,祁玉堂也被逐出宗室。祁家还有什么人配坐皇位?”

    “你忘了一个人。”祁无忧道:“还有祁兰璧。”

    “丹华郡主一介弱质女流,凭什么?坐天下是你们姑娘家家的儿戏吗!”

    祁无忧不动如山,问:“她背后还有一个夫家,你看看徐家敢不敢?”

    说到徐昭德,许威不得不掂量掂量。但他说了那么多,狼子野心早就被煽动得昭然若揭。

    祁无忧执着马鞭喝道:“你想用你妹妹和外甥的血给你铺路,只怕铺的也是黄泉路!现在束手就擒,我把许明舒和祁鸿宝送到许府跟你们阖家团圆。你敢动手,你们一家就只能到地下相见了。”

    许威迟疑了片刻。

    现在束手就擒,只怕祁无忧出尔反尔,最后全家上下通通不留。外甥尚在襁褓,就算成功即位,也少不了太后临朝称制,到时还是要倚赖他这个国舅,真不如一步到位。将来等祁鸿宝长大,他还政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更不如现在自立。

    他动了动腰间的宝剑,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透过长空传入祁无忧耳中。

    只要许威死了,许妃和她的儿子就再无翻身的指望。

    她就是要许威非死不可,哪有这么好心让他们一家团圆。

    *

    “陛下。”

    ……

    “陛下?”

    祁无忧从混沌中回神,发觉薛妙容是在叫她。

    她动了动身子,硬挺的素服立马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昨夜,贵妃含泪声称皇帝驾崩,宣读了遗诏。祁无忧带着许威的人头和骁健营回到皇宫“奔丧”,血色和刀光吓得群臣噤若寒蝉。后来不知谁带头山呼万岁,其余人等只见许威碗大的口子,血都没干,皆战战兢兢俯首称臣。

    一整夜,祁无忧只来得及换了身孝服,几乎没有合眼。外面说她逼宫弑父的传言还未平息,给祁天成下毒的真凶更没有伏法,萧愉吊唁的信却已经送到了。

    祁无忧甚至不必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读完信,她便让薛妙容不用忙活了,萧愉就是散播谣言的黑手。

    “他不肯一个人承担谋权篡位的罪名,就要拉上您一起。”薛妙容忍不住说:“这不是非要毁了您不可吗。”

    祁无忧总不好说谋权篡位,她的确做了。

    不过萧愉是个疯子。现在就是告诉她,萧愉便是鸩杀祁天成的真凶,她也觉得合情合理。

    两人说这话,殿外又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登极大典还有些时日,英朗不敢掉以轻心,皇宫内外处处戒严。

    祁无忧让薛妙容回去休息,自己也靠着椅子假寐了会儿。

    她闭着眼睛,听见英朗迈进殿里,脚步声愈来愈近。他从此就是禁军统领,俨然是她身边数一数二的近臣。

    她想,英朗算得上尽忠职守,比她想象得忠心。亲自值守了一整夜,这会儿几乎守到她的床边了。

    祁无忧感受到英朗走近,也不睁眼。

    随即,男人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似在向寝殿里走。

    她睁眼:“你放肆。”

    这个时候,英朗该立即把她放下,伏地说一声“臣罪该万死”。

    但他面无表情,荣辱不惊:“我放肆了何止一次两次。以前,你不好光明正大治我的罪。现在你是九五至尊,君要臣死,没人置喙。”

    英朗径直将她抱上龙床,仍视她为千娇百宠的公主殿下。

    “随你处置吧。”

    年少时的青涩旖旎突然在这时破茧而出。祁无忧也算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一眼就瞧出他这是又想爬她的床。

    她反手扣住英朗欲撤的手臂,问:“夏鹤尸骨未寒,皇考更是刚刚才撒手人寰。我不仅有孝在身,用民间的话说,还是新寡。英朗,你这时候献殷勤,是何居心?”

    “论公,臣为君分忧代劳。论私,”英朗说得问心无愧,“我替他照顾你。”

    祁无忧冷笑:“你替?你怎么替?你有一分像他吗?”

    英朗不答,也回答不了。他半跪在床边,幽深清寒的眼睛注视着她。

    “我不像他。”他道:“事情演变成那个结果,绝非我的本意。但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他,这点我百口莫辩。你是他在这世上最放不下的人,若你过得不痛快,他泉下有知,一定不会瞑目。”

    祁无忧不冷不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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