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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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坐在亭子里看着覆雪的湖面发呆,就听到熟悉的嗓音。

    “阿莺姐,怎么不去席厅,在这里吹风?”

    她回过头,只见少年一身朴素襕衫,眉眼含笑,身后是映着天光的明媚雪景。

    挺拔俊秀,宛若枝头半化的积雪,纯澈明净。

    温幸妤本想笑着回答,忽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事。

    她以袖遮面,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轻声道:“现在准备去了。”

    沈为开没想到她如此冷淡,对他避之不及。

    他收了笑,满眼关心道:“阿莺姐,可是上次邀你叙旧,你夫君吃味找你麻烦了?”

    温幸妤有苦难言,歉疚的摇了摇头,示意静月离开。

    “我先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亭子。

    沈为开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长眉蹙起,眼底翻涌暗色。

    这陆观澜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她对自己避如蛇蝎。

    良久,他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温莺这样,叫他如何放心?那陆观澜想必是个伪君子,她过得很不开心。

    思及此处,他盘算着,若是有机会定帮她脱离苦海。

    也算是全了幼时情谊。

    *

    申时,李府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她跟随宾客行至附近观礼。

    人头攒动,她眺目望去,只见迎亲队伍行来,大红花轿停在府门外,映着路两旁未化的冰雪,十分喜庆。

    李行简一身绯色婚服翻身下马,冷着张脸掀开了骄帘。

    和想象中不同,新娘并未将手搭在他掌心,而是一把掀开了帘子,兀自下轿。

    旁边的嬷嬷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新娘子似是不耐烦,盖头低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催促:“磨叽什么,还不快扶着我进府?”

    那嬷嬷恍然回神:“哦,好,好的。”

    李行简脸色更难看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满是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嬷嬷扶着新娘拾级而上,司礼高声道:“请新娘跨火盆,燃尽晦气……”

    话还未喊完,那泛着烟气的火盆,“砰”的一声巨响,飞到了院子正中,焦黑的柴和火星四溅,观礼的宾客中传来几声惊叫。

    温幸妤瞠目结舌看过去,只见新娘子施施然把脚收回裙下,不满声音从盖头底下传来。

    “你这司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燃尽晦气?你敢说老……敢说我晦气?”

    “还有,你们是不是故意欺负人,我记得媒人说过我怕火。”

    司礼满头大汗,他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磕磕巴巴解释:“这…这,在下并无此意,这是习俗……”

    “什么狗屁习俗?”新娘冷笑一声,不耐烦道:“怎么不让李明远跨?”

    明远乃李行简的字。

    李行简脸色阴沉,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怒火中烧。

    他爹真是疯了,居然让他娶这种粗鄙的疯子。

    仅仅只是婚宴,就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日后还得了?

    他想起祝无执的话,闭了闭眼。

    为了家业,为了家业。

    等当上家主,他定将这疯妇休了!

    俄而,他一把拽住新娘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闹,有什么明日再说,先去拜堂。”

    新娘倒是没有再闹,她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和李行简一人一头抓着朱色牵巾,走到正堂。

    温幸妤面色复杂的看着,轻轻摇头。

    李行简和新娘间并无情意。

    弄不好要成一对怨侣。

    她随着人群来到大堂,看二人拜堂。

    主位上李行简的父母坐着,李父红光满面,看起来很高兴,但李母却笑得勉强,显然是对儿媳不满意。

    拜父母和天地时,都还正常,到了对拜时又出了岔子。

    新娘竟一把掀开盖头,露出一张灿若春花的娇颜,不耐道:“闷死了,就这么拜吧。”

    满堂寂静,李父李母面色僵硬,李行简忍无可忍,摔下牵巾,咬牙道:“谁爱娶谁娶,我李明远绝对不娶薛见春!”

    薛见春翻了个白眼,骂道:“说得好像我想嫁你这种废物一样。”

    宾客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劝诫起来。

    李行简却谁也不管,大步朝外走。

    “明远,回来!”

    “给见春赔礼道歉!”

    李父终于出声,他阴着脸挥手,一众仆从上前拦住了李行简的路。

    李行简拳头捏得咯吱响,最终却还是转过身。

    他双目泛红,正要质问父亲为何如此,却看到母亲轻轻摇头,哀求的看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他满目哀戚愤懑,一步步走了回来,冷硬拱手:“对不住。”

    薛见春冷哼一声,却也没有为难,二人总算是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将堂拜完。

    温幸妤将二人间的恨郁看在眼里,着实不解。

    李父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贾,为何要对一个镖师之女如此忍让?

    听闻薛见春父亲去世后,那镖局便快开不下去了。

    思索片刻,她摇了摇头,去往宴席。

    由于拜堂时的岔子,这场本该夜晚才结束的宴席,不过傍晚就散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温幸妤还有些感叹。

    世间男女大多盲婚哑嫁,婚后不如意者甚众,只是像今天这般在婚宴上就闹起来的,她从未听过。

    那新娘子薛见春,和她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离经叛道,大胆的…叫她心生羡慕。

    正出神,就听得一声淡漠的询问。

    “在想今日的婚宴?”

    温幸妤回过神来,侧头看向一旁的祝无执。

    青年斜倚着马车壁,昏黄的油灯映着他俊美的侧脸,明明灭灭。

    她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祝无执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互有所图罢了,那薛见春若是不改脾气,日后会吃亏。”

    “李行简看着好性,实际上…性子执拗,且心黑手狠。”

    温幸妤不敢苟同。

    她觉得该改性子的是李行简。

    之前还未成婚,她就有所耳闻李行简日日流连烟花之地,红颜知己一堆,冯翊谁不知他风流债惹了一堆?

    薛见春嫁给他,才真是委屈。

    若李行简还不改,两人怕是会闹到相看两厌,甚至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这话她不会跟祝无执说。

    她只道:“希望两人能磨合好吧。”

    祝无执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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