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皇叔: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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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晦气,可是,傅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这么一想,心里头顿时一片茫然。

    正举步不定之际,却见前方营帐旁走出一群宫人,为首的却是个熟人,高宫正。

    傅棠梨心里一跳,做贼心虚,脸“刷”地一下红了。

    但高宫正神态自若,她直直地迎上傅棠梨,俯身致意:“圣上有旨,命诸位王爷、王妃及公主等,前往殡宫吊唁先帝,太子妃请随我来。”

    这不是明摆着从大帐那边一路跟着过来的吗?

    傅棠梨心里直打鼓,面上不动声色,顺手把赵上钧的那件袍子交到高宫正手里,强做淡定:“高姑姑请带路。”

    高宫正笑了一下,接过袍子,恭敬地捧在手中,往前领路。

    元延帝驾崩于出逃路上,仓促之间,没有任何准备,连帝王梓宫都是当场从林中伐木、命随行的少府监和将作监官员带领士兵临时赶制,堪堪打造完成,这才将元延帝移了进去。

    殡宫设于王帐,白幡高悬,只容皇族宗亲入内哭灵,王帐之外另设灵棚,命文武百官跪拜。

    傅棠梨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侍从抬着昏迷不醒的赵元嘉从殡宫出来,后头跟着王宪,板着一张脸,手里拎着一根黑黢黢的鞭子。

    高宫正轻描淡写地对太子妃解释了一句:“先帝崩,太子哀伤过甚,啼哭不止,方才晕过去了。”

    很显然,赵上钧那句“不许你和他同在一处”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也不知道赵元嘉是哭晕过去,还是被打晕过去了。

    傅棠梨心里紧了一下,面上不敢露出端倪,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走进殡宫。

    诸王侯及王妃、诸公主及驸马等,都已经到了,换了孝服,正在元延帝灵前哀哀哭泣,安王站在一侧,以宗正寺卿及王叔的身份主持丧仪,见太子妃至,即叫太子妃过来立于最前方,这原是太子作为嫡长子的位置,此刻太子不在,太子妃持宗妇礼,暂代太子之责。

    虽则太子妃姗姗来迟,但此时众人皆知太子处境,又闻太子妃祖父及父亲被免除官职,其父更是被当众杖责,旁观者莫不唏嘘,而眼下太子妃双目通红,面上露出虚弱之态,俨然困于穷途之状,几位皇子及公主皆生恻隐之心,倒也不曾想到其他。

    傅棠梨强忍着身子的不适,点香,三拜九顿首,礼节工整,仪态端方,如同往日,无可指摘。

    少顷,侍从报:“圣上驾到。”

    铁甲武士入,持长戟候两侧,赵上钧至,众人欲跪,赵上钧抬手止:“今为大兄哀,汝等皆吾子侄,不须跪。”

    他只是不想叫傅棠梨跪他。

    这其实与国礼不符,但皇帝这么说了,自然没人会去反驳他,连安王都是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宫正进前,捧上素色衣袍。赵上钧看了傅棠梨一眼,傅棠梨低着头,与众人等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赵上钧披上素袍,到元延帝灵前立定,点起三支香,合十捧香,看着上面的梓宫,目光复杂。

    新木将伐,未及上漆,白惨惨的一副棺柩,出行中不得冰块,遂以香料填满其中,龙涎、沉香、白木檀、羯布罗等,重重堆砌,异香浓烈,似生烟絮,在帐中逶迤盘转,叫人深陷其中,黏腻不能自拔。

    赵上钧沉默良久,敛了眉目间的肃杀,对着上首一拜,平静地道:“大兄对五郎有养育之恩,五郎不敢忘,今大兄去,兄之儿女在此,若彼等不生异心、不起他念,五郎必予善待,食邑俸禄一日如大兄在日,绝无简慢。以此告大兄,泉下弗忧患。”

    此言一发,在场的皇子与公主们如释重负,好似死里逃生,失声大哭,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皇族宗亲们各皆松了一口气。

    赵上钧言罢,敬了香,一撩衣摆,朝元延帝的灵位庄重地跪了下去,以首叩地。

    皇帝下跪,臣下本应同礼,但他之前亲口御言,“不须跪”,后面的皇子、公主及郡王等人就很为难,膝盖要弯不弯的,战战兢兢。

    幸而赵上钧叩首三下后,发话了:“汝等且去,吾为大兄守灵。”

    皇族宗亲们喏喏应是,弓着腰,鱼贯退出。

    傅棠梨原是在最前,这下变成最后,她转身欲行,步子还没迈出去,裙裾被人勾住了。

    她扯了几下,纹丝不动,她有些着急,低头怒视赵上钧。

    赵上钧端端正正地跪着,目不斜视,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而已。

    众人皆是胆战心惊、自顾不暇,大约……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她吧。

    傅棠梨咬牙,又扯了一下,险些把裙裾扯破,眼看着最后的安王都走了出去,殡宫的门帘垂了下来。

    赵上钧松了手,直起身子,改了姿势,盘腿坐下,将紫金燎炉拖到面前,没有抬眼,用平常的语气道:“梨花,把楮钱拿过来,我替大兄烧些。”

    傅棠梨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本待躲避出去,才踏前一步,听赵上钧这么一说,又停下,犹豫了一下,看了他几眼,回头从祭案上取了一叠楮钱,递给他,自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门外隐约有哭声悲泣,吵

    吵嚷嚷,人多得很,各自惶惶,应该无人注意她的去向。

    /:.

    赵上钧默不作声,将一张张贴着金箔的楮钱丢入燎炉。楮钱在火光中卷曲、枯萎、慢慢化成焦灰,灰白色的烟絮升起,糅杂着帐中浓郁的香气,似青山云雾,飘上帐顶,再往上,归于虚无。

    “我有点难过。”在这四下无人之际,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语,也像是只说给傅棠梨一个人听,“大兄性子一向软弱,我没有想到他这次会这么硬气,宁愿去死……”

    傅棠梨没有说话,默默地一起烧着楮钱。这种情形下,显然说什么都不太合宜。

    “大兄做不了这个皇帝,凭白占着这个位置有什么意思呢,我让他做太上皇,我会和从前一样敬重他,我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没想到……”赵上钧好似思量了一下,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其实,我还是有点难过的。”

    傅棠梨忍不住问他:“那若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做出同样的决断吗?”

    “当然会。”男人的神情淡漠,没有任何波澜,“权势如焰,动人心魄,我亦不能免俗,坐上那个位置,任何人都不能违逆我,我想要的……”

    他的目光转了过来,望着她,他的眼眸映着跃动的火光,如同亘古化成的琥珀,深邃而浓郁,“必须得到。”

    沉重的香味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殡宫,混合着楮钱燃烧的烟火气,压得人胸口发闷。

    傅棠梨呼吸骤紧,她有点冲动,想要问他,这个中缘由,是否因她而起?但话到临头,又有狂妄之嫌,不宜宣之于口,只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将楮钱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在手指间揉来揉去。

    赵上钧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了一下,伸手过来,将那张楮钱从她手里抠出来,丢入燎炉,顺便摸了摸她的头顶,他近来很喜这个动作,他比她高了许多,做起来得心应手,好像可以把她完全掌控在手心里。

    “我只能这么做,你应该明白。”他的声音沉稳,只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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