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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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佛接过魂灯,对众人笑笑道:“山高水远,诸位多珍重。”

    沈琮等人向燃灯佛抱拳辞别,薛时雨看了一眼阿沅的魂灯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通道狭窄,沈琮和空师父带着月儿和昏迷的玉陶先行,薛时雨垫后。

    她最后看了一眼燃灯佛掌心的小小魂灯,咬唇钻进雨帘之时,忽然,身后传来燃灯佛讶异的嗓音:

    “怪哉怪哉!这灯竟……竟又亮了起来!”——

    晌午,金轮当空。

    摩柯死死望着马车的方向,双手一寸寸紧握成拳,发出骇人的“咯咯”声,指骨泛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骤然,一只细瘦的手伸出,手指狠狠扒着车窗,在阳光的照耀下,手指晶莹,几乎快成为透明。

    阿沅细若蚊蝇的嗓音从里头传来:

    “救……”

    短短单个音节,摩柯骤然长舒一口气,足尖点地飞跃进马车内,将浑身烧的滚烫的少女揽进怀里。

    灼热的肌肤撞上冷硬的青麟,阿沅长长喟叹一声,越发将头颅埋在摩柯的胸膛前,像乳燕归林一般,眷恋地蹭着他,被阳光晒的几可见骨的手指绞着他的衣袖,不断无意识呢喃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代替灼热的日光,是摩柯浩瀚磅礴的灵力包裹着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她被灼伤的肌肤。

    摩柯紧紧抱着她,见一节小指被烧灼至露骨,眼眶微微发热,情难自抑之下居然直接吻上那一节小小的白骨。

    瞬间白骨生肉,又恢复如初。

    如此,那一吻仿佛挣脱了某种桎梏,越来越多稀碎的吻从阿沅额角落下,沿着被烫伤的皮肉一点点吻过,吻痕所到之处,白玉生香。

    摩柯一边吻着,一边从嘴角里溢出模糊的音节: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如此对你……对不起……”

    阿沅更紧的搂着他,全身柔若无骨,是一根反骨也没了。仿佛献祭一般仰头承受,却在摩柯看不到的角度,睁开了双眸。

    猫瞳清清冷冷,一丝一毫软弱也无,一丝亮光从那双琥珀瞳里一闪而过,在摩柯冰凉的唇又贴上来之时,闭上了眼。

    掩去了算计——

    蓬莱岛。

    薛时雨听到声音连忙踱步走去,急切道:

    “仙师发生何事?我方才听到……我方才听到阿沅的魂灯亮了,可是真的?!”

    “贫僧方才确实见阿沅的魂灯亮了一瞬,可是……”燃灯佛转过身,将掌上的魂灯露与薛时雨看,魂灯仍是之前的模样,黯淡无光。

    薛时雨一愣,眸中乍亮的光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它又灭了。”燃灯佛挠了挠头,这个情况他也是头回见,“难不成是贫僧……看错了???”

    薛时雨勉强一笑,冲燃灯佛抱了抱拳:

    “仙师,晚辈就此别过。”

    燃灯佛笑:“去吧,一旦有何消息,贫僧会令仙鹤传信与你。”

    薛时雨拱手道“多谢”,转身就走。

    燃灯佛眯眼看着掌心魂灯半晌,暗暗道了声“奇怪”,又将魂灯放在了原处——

    从这一天之后,摩柯不再拘着她了。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们相处的最相安无事乃至亲密无间的一段生活。

    也是阿沅第一次看见,摩柯褪去了僧袍的模样。

    “你不做和尚啦?”

    阿沅以手托着下颚,枕在案桌上,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人。

    此刻他们在一间农家小院里阿沅不知道摩柯哪来的钱,居然能盘下这么一大间,三个小院组成的农舍。

    自然摩柯毫不避讳,那么阿沅也不会和他客气。

    她看着摩柯褪去了一身绣着祥云的黑袍,看着他换上了最普通不过的粗布麻衣,他将裤脚挽到小腿处,因为他待会儿还要下地做农活呢。

    这些时日来天天都是如此。

    摩柯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阿沅就在家里等他。

    心情好了会打扫下卫生,也会做些吃食等他。心情不好就等着摩柯回来做吃的。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

    自那次马车之后,阿沅明显能感觉到摩柯对她无限纵容。

    因此阿沅也越发骄纵了起来。

    对了,摩柯再也不会喂她喝血了,取而代之的是露水。

    他会用干净的荷叶或者落叶集清晨的露水喂她,再也不会强迫她喝他的血了。

    她会无理取闹提出各种要求,摩柯全部笑着应允,他又变成了那个没有脾气的他。

    但阿沅是再也无法将他当摩柯看待的。

    他们本是去京都的路,也绕道去了一个小乡村内。

    这里人不算稀少,青壮年都去了城里打拼,留下的多是妇孺。

    而摩柯就在这儿买下了一间三院落,自此他和阿沅就这样隐居了下来。

    前段时间阿沅总是会旁敲侧击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去京都?为什么炼化那么多的行尸?他的目的是什么?

    摩柯从来不说,她后来就很少问了。

    问的最多的一句就是:

    “你不当和尚啦?”

    摩柯从来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胡闹”,然后拎着锄头就走了,走之前对她说:饭在锅里。

    其实她不需要吃饭的,只要吃香烛就可以,摩柯什么都应允她,偏偏这件事情不行。

    每当看到她扒拉着碗里可怜的饭粒,就说:“你就当陪我吃饭吧。”

    阿沅看了看碗里的饭,又看了看面前的摩柯,觉得还是摩柯更可怜点,遂成全了他,跟着吃了几口。

    然后看着摩柯利落的收拾了碗筷,他明明看不见,手脚却比她利落多了。

    阿沅见他收拾好了,又抗起锄头要出门,阿沅叫住他:

    “你干嘛去!”

    摩柯笑:“还有些活没干,你先歇息吧。”

    阿沅皱眉:“什么活干不完?白天要做,晚上也要做?”

    摩柯:“马上要入冬了,趁着这段时间得多……”

    阿沅听到前一句就不耐烦了:

    “我不听我不听!入冬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当自己是人了吧?我听说蛇入冬了就会冬眠,你需要什么入冬的粮食啊,难不成真的,当人当上瘾了?”

    阿沅话落,一室忽然变得死寂。

    落针可闻。

    豆大的烛光映在摩柯覆着丝带的面庞之上,明明灭灭,叫人瞧得不太分明。

    许久,一只小手抓住了摩柯一节衣角摇了摇:

    “你生气了?”

    摩柯没答。

    阿沅盯着他:“你不会生气了吧?因为我……说话太难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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